只不过大姐回头,还想叫我做一双给郑家的知新哥哥,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倒不是郑家知新哥哥不好,事实上,相比大姐,我更愿意跟阿新哥哥玩。
都是男子汉,肯定更有共同语言啊!
再说知新哥哥打小没了娘,他娘江婶婶是为了保护我们家人牺牲的。他爹郑叔叔是个重情意的人,一直没有再娶。对他好一些,也是天经地义。
但做鞋这个事吧,得从头说起。
因为没了娘,知新哥哥小时候,在我们芜城那个家住过。大姐天天带着,起初比我们这几个还没出生的弟妹,自然更亲。
后来母后入宫,他和郑叔叔留在了芜城。
那时大姐也小,还跟家里闹过,想把他接来。母后讲了很久,才算说通了道理。
后来几年,西北有些不太平,郑叔叔给调去北方镇守,不便带着家小。母后才把知新哥哥接进宫来,跟我们一块儿读书骑射。
所以我见到知新哥哥时,他已经是高高大大的少年了。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自己的衣食住行,打理得妥妥当当。听说连郑叔叔的衣食住行,他都能管得着了。
还有野外搭灶生火,爬树下河,捕鸟打兔子,几乎没有他不会的。
跟着他,我长了好多本事!
那时大姐总说,她见过知新哥哥一点点大的模样,还抱过他的。
对这话,我小时一直很怀疑。
大姐就算年纪大些,却还没有知新哥哥肩膀高呢,怎么可能抱得动他?
而且大姐吧,那时还老想跟着我们出门。有回在山脚下的菜地里,不小心遇到条小蛇,大姐都快吓死了!
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可我早跟知新哥哥学过,那是菜花蛇,没毒!
可抓起来都送到她面前了,大姐还不肯信,白着脸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
真是没办法。
后来,她就千方百计不让我们出门,还总想叫知新哥哥去读书习武。要不就跟她一起,学着做生意赚钱。
我很不高兴。
赚钱当然是好事。
大姐也确实学了娘的聪明伶俐,很会打理生意,可世上又不是只有商人一种行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忙着呢,没空!
再说我们每回出门,都是功课做完才去的。父皇先生们都没反对,大姐干嘛管这么多?
后来有一回,就为了此事,我跟大姐吵起来,然后是阿新哥哥跟大姐吵。
二人吵得很凶,大姐都哭了。
说什么,“也是为了你好!”
可阿新哥哥说,“公主厚爱,小人承受不起!”
大姐更生气了,怪他“狗咬吕洞宾!”
然后,被骂作是狗的阿新哥哥,气得扭头走了。
大姐,哭得更凶了。
我觉得大姐哭得好可怜,但我也不觉得阿新哥哥有错。
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我那时太小,还闹不明白呢。
只记得这事后来惊动了母后,她跟大姐独自谈了很久。
然后大姐,就不怎么管我们了。
但没多久,阿新哥哥就走了。
郑叔叔受伤了。
伤得还挺重,阿新哥哥得去照顾。再然后,他就提前入伍了。
在遥远的西北,当了一个小兵。
因为郑叔叔还没有退役啊,他就只能从小兵做起了。
不过阿新哥哥倒挺高兴的,他的梦想一直跟郑叔叔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替大燕守卫疆土,保护百姓平安。
再不让有人跟他母亲那样,惨死在强盗手中。
我知道大姐向我讨鞋子,是想送给阿新哥哥,找个机会和解。
可如果真想表达一番心意,你就是做得再烂,阿新哥哥也不会嫌弃。否则你就是送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大姐听了不大高兴,鼓着脸走了。
很快,又拿着针线回来,象吵架一样,向我请教怎么做鞋了。
最后做了一双……
哎,
我都没法形容了。
只得偷偷拿笔在鞋底写上左右两个字,省得人家傻傻分不清。
还得拼命安慰大姐,“第一次,真的已经很好了。”
她才有勇气送出去。
鬼哟!
就是家里的小玄子小金子,用狗嘴啃出的鞋子,也没有这样难看过!
看着大姐送走鞋子的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点低落。
一个女孩给男孩送鞋子——
我这大姐,恐怕留不住了吧?
不过想想如果是阿新哥哥,似乎又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心口,还是堵得慌。
我一个人爬到高高的台阶上,不知生什么闷气。然后发现,父皇居然也黑着脸坐在那里,活似跟人有仇似的。
然后,然后我们父子俩就打了一架。
不对,是比试。
也不对,是父皇考较了我的武艺。
打完父皇也没说什么,只是拎着我一起去泡了个澡,然后望着满天的星星,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有时候,真希望你们永远都长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鼻子一酸,很没出息的抱着父皇说,“那儿臣就不长大了,永远陪着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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