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子正中,专门的衣架子上,挂着一套衣裳。
有个针线妇人带着两个小丫鬟,正在整理搭配,旁边已经堆了一地的衣裳了。
梅姨一看就皱了眉,“说了,不要大红,换!”
针线妇人愁道,“这都换了七八套了,怎么还是不如意?”
梅姨挥手,让人退开,将六个络子一并摆上,然后只留下一个,“按这络子,再配一套起来。”
她挑的这个,是被萧明珠起名叫晚霞夕照的。
用的是暗红与土黄两色丝线,沉稳中带着份优雅。
男装很好搭配,用在女装上就有些犯难了。
太淡雅的,显得重。浓重的,又显得老气。
看那针线妇人忙活半天,左右都不合适,梅姨忽地道,“拿那条紫色流仙裙来。”
层层叠叠的紫,看着极为厚重。但铺陈开来,竟是出人意料的轻盈灵透。
配着这条暗红色的络子,很是大气。
针线妇人连忙叫好,却又为难,“这流仙裙的上衣,只配红的才压得住,可惜又不能用。”
梅姨也皱起眉头。
美娘突然想起在汉王府与徐贤妃,那唯一的那一次会面。
“梅姨,这可是要一套,既贵气,又有仙气儿的衣裳?既如此,我看那件暗红色上衣就很好,再搭条披帛试试?”
她从右边柜子上,抽出一条金丝绣的薄纱披帛。
当日徐贤妃穿的也是一身紫裙红衣,不过她那套配得不好。料子太过厚重,除了贵,只剩下贵。
但那天她用的金色披帛却极是好看,美娘印象极深。
眼前这条虽不是一模一样,但有几分象,想来也是可以的。
梅姨见了眼前一亮,亲自动手搭上,只觉满堂生辉。
针线妇人激动得连连点头,“这要是还不行,咱们也不必做了!”
梅姨也击掌笑道,“可不是?”
她转头再看美娘,“不如你穿起来试试!”
我?
美娘可不敢。
这衣裳一看就贵得很,万一碰坏根纱,只怕卖了她都赔不起!
可梅姨已经不容分说,让两个小丫鬟拉着她进去换衣裳了。
时候不长,人出来。
美娘抬头就看见那面大镜子,整个人都呆了。
这,
这是谁?
镜中的女孩,红衣紫裙,挽着一条金纱披帛,眉目如画,轻灵贵气。
仿佛九天之上的小仙女错降人间,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好一会儿,美娘才听到旁边的叹息声。
“我是真的老了。”
梅姨伤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任她怎么保养打扮,可跟真正的年轻人站在一起,还是显出年纪。
针线妇人喜孜孜道,“您才不老,是这小姑娘太嫩。不过你可生得真俊!快把衣裳换下来,就这套了!”
美娘换好衣裳出来,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梅姨早收拾好了情绪,心情大好的等着她。
“多谢你替我解决这个难题。给你们的货钱,下头都准备好了,我就不陪你了。”
估计,这是又能做笔大生意了。
美娘连忙道谢,又说起正事,“还想请梅姨指教一下,下回我们可送些什么货色来好呢?要不你说几句,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梅姨睨她一笑,“这一回还没卖出去,就惦记起二回了?万一卖不动呢?”
美娘到底年纪小,小脸一下红到脖子根,鼻尖都沁出汗来。
还是年轻啊!
梅姨笑着感叹,“算了算了,今儿我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这样吧,你们正月初再来送次货。具体的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命丫鬟打开了旁边几间房,里头一屋子一屋子,全是配得整整齐齐的时新衣裳。
美娘看了一圈,心里有数了。
道谢下了楼,梅姨已经拿着那套衣裳走了。
丫鬟把备好的银子交给她,还格外交待,“你们拿着银子就快些回去,路上当心,仔细遭了小偷。”
美娘连忙道谢,又抓了把钱给她,“我们小本生意,姐姐别见笑,且拿去吃几个果子吧。劳烦姐姐回头说一声,等我们大姑过两日病好了,定要来辞行的。”
丫鬟笑道,“话我会带到,钱就不必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还是省着过年买花炮吧。”
说着话,她倒又抓了几个新鲜上市的橘子,把二人送出门去。
出门美娘就把银子交给郑飞扬,郑飞扬转手和桔子一起,扔进马背上的竹篓里。
随便得令人发指。
可这样,才最不引人注意。
两小只相视一笑,去了玉兰的馄饨铺。
昨儿项大羽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要找什么人来跑腿,只说来了他们就知道了。
于是,约了中午在铺子碰头。
美娘和郑飞扬等了好一会儿,肚子都咕咕叫了,才等来一个六七岁,鞋都没穿,衣衫破旧的小男孩。
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知道自己身上脏,也不进门,只在店外站着说话。
“大羽哥这会子来不了了,要不明儿,或是算了吧。”
美娘瞧着他下巴有块乌青,象是被人打的,心头一沉,“可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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