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油嘴,随便一句话都能被他弄得跟邀功一般。乔薇心道父亲见了这样浮夸高调的太子怕是会不喜——不过他喜不喜都无关大局,乔相的天平只忠于皇帝,其余皇子如何相争,与他并不相干。
所以陆慎讨好她对自己的前途并无帮助,他也并非不晓得这点,对于乔薇的好可知是发作内心的——正因如此,乔薇才免不了时时愧怍,这恼人的良心!
简单用了早膳,夫妇俩便备车前往丞相府。
出门时,天边刚刚露出晨曦的微光,可当见到相府的大门后,日头早已朗朗当空照了。马车上的徽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陆慎理也不理,搀扶着妻子步上台阶。
重回故地,乔薇心内感触良多,那个时候相府对她同样陌生,如今瞧来却觉得熟悉又恍惚,仿佛她已在此住了十年。
乔夫人看见女儿的刹那眼泪险险夺眶而出,又怕被下人们瞧见不美,生生忍回去。
乔薇则仍和出阁前一般,对着母亲便要撒娇撒痴地闹腾,直揉得娘的衣裳走了样,乔夫人才板起脸命青竹将人拉开,一壁加以斥责道:“做了太子妃就要有太子妃的模样,谁像你这般死蛇烂鳝的,坐也没个正形!”
乔薇扁了扁嘴,“规矩是摆给外人看的,自家人何必约束?”
乔夫人以手戳她的额头,简直恨铁不成钢,“胡闹!你在太子面前也是这般?”
在家的时候只恨不能多宠女儿,如今乔夫人反而后悔从前该少疼她些,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这样倒三不着两,岂不是人人都能欺到头上?男人家不必说,个个三心二意,指望太子是不成的,还是得自己立得起来。
乔薇本想好好同母亲拉一拉家常,谁知迎来的却是这样一番大道理,只得洗耳恭听。却不知乔夫人越说越离谱,简直把满肚子的育儿经和御夫术都搬出来了,乔薇真想大吼一句:她巴不得陆慎对她不管不顾呢,如今倒跟连体婴似的,拆都拆不开,度蜜月也没这般热乎吧?
乔夫人训完了闺女,冷不丁冒出一句,“有消息了没?”
乔薇愣了愣,继而才意识到乔夫人话中之意,脸上不禁飞起红霞,“娘,您胡说什么呢!怎可能这样快?况且这种事迟一两年也无妨。”
她可不想刚嫁了人就成为孩子他妈,那多累啊。
乔夫人不以为然,“那怎么成?就是该抓紧些,你以为你有多少机会?”
乔薇从她忧心忡忡的眉宇间领悟到另一重含义:乔夫人担心陆慎会撑不住这一关,一旦去了,乔薇就成了无根之木,后半生孤苦飘零;若能尽快有个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即便日后陆慎真有不测,她也不至于无枝可依。
总归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乔薇无从指责,唯有搂着母亲的肩膀道:“娘,您放心,殿下他已经好多了。”
想出几个有力的证据,又补充道:“他能吃,能喝,能睡,比我还有气力呢!”
额,好像说陆慎是猪。
乔夫人不满的瞪她一眼,继而话锋轻飘飘一转,“圆房的时候呢?可能令你满意?”
“娘!”乔薇叫道,脸上几乎能滴出血来。她真想不通,明明做姑娘的时候乔夫人是从来不会和她探讨这种话题的,怎么一旦嫁了人就变得开放起来了呢?还是说这个社会普遍的认知就是如此?
“有什么可害臊的,”乔夫人的脸色就十分自然,“这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呢。若是那一味粗暴只知自己享受的,这种人利欲熏心,势必不能依靠;若是那软绵绵没有半丝气力的,大约是从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可知寿数难以长久;唯有力量足够却又极尽温柔款段之人,才是值得交心的夫婿,跟了他也不会吃苦的。”
细想起来居然颇有道理,乔薇听得心悦诚服,当然乔夫人这辈子也只嫁了老爹一个,不可能到处试验,她所得来的经验必然出自前人的历代相传——因此也就愈发可信。
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乔薇原本被乔夫人冗长乏味的训诫闹得头疼,如今却来了点兴趣,正要问问她还有何辨识贤愚的诀窍,忽听外头叩门声响起,许是有人造访。
乔夫人极有分寸,这种母女密谈自然得私底下悄悄的说,下人们老早就被打发出去了,乔薇只好自己上前开门。
谁知才掀开门闩,就看到陆慎冷若冰霜的立在廊下,先是彬彬有礼的向乔夫人欠了欠身,接着就迅速将乔薇拽出来。
乔薇敏锐的感知到男人周遭的低气压,猜想方才的谈话定然被他听去了,只不知从哪一段开始听的,该不会是守寡那节罢?
想到此处,乔薇难免有些惴惴,毕竟乔夫人教给她的是明哲保身的宗旨——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在当事人听来,难免觉得她这个妻子没心肝,才嫁来三天就操心起丈夫的身后事。
待要试图融洽气氛,陆慎缓缓开口了,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
他紧盯着乔薇,几乎要在她光洁的脸庞上凿出个洞来,“方才话里的三种男人,你觉得我是哪一种?温柔的、粗暴的,有气力的、还是没气力的?”
亲,你就为了这个专程来找人对质啊?乔薇不觉舒了口气,无论如何,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总归容易打发,她轻松的将皮球踢回去,“殿下觉得自己是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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