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恃才傲物、大师不打诳语,都拒绝了沈太后,然后就成了□□中的那艳丽牡丹的花肥。一拨人里头,最后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还活着。他们是商人,论起驻颜本事兴许比不过旁人,可他们骨子里就带着圆滑精明,论编造噱头和吹嘘功效,二人绝对是翘楚。普通的法子唬不住太后,就想出了这处子之血沐浴的点子。残忍癫狂却又带着神秘色彩,与沈太后此人何其相似?这种相似感令她喜悦,她对这个法子深信不疑。
兄弟二人摇身一变就成了高深莫测的巫医,也成了沈太后最倚重的人。每日被困在白玉宫中,瞧着无数鲜活生命,为一个女人的妄想而逝去,看着那些小姑娘被按在池边放干血,变成一具具干瘪尸体,也曾有过不忍,可良心谴责,到底抵不过自己想要活命的自私念头。
谎话早晚都会被戳破。可原本照这么下去,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坏就坏在,沈太后等不了了。
白玉宫的一方池子,想要蓄满水时血气浓郁,至少要放干净五个人的血,这些人命在沈太后看来不过如草芥子一般低贱,她不心疼。她只是贪心,想在彻底换脸前,也能保持美貌,既然日日以人血沐浴还不够,那喝下去呢?
每日就寝前,她都要饮下一杯鲜血,可细纹与松弛并未消失。半个月后沈太后惊恐的发现,她的脸烂了。
脸上生出了大大小小七八个脓包,身上也有些。各种法子都试了,脓包是消了下去,却留下了不少坑洼。这让她的情绪几乎崩溃,每日躲在白玉宫中不敢见人,宫宴更是称病不去。
曾经镜子中的那张脸,哪怕有了岁月的痕迹,也仍是美丽高贵的。可如今却被她自己毁了,脸颊变得凹凸不平,留着难看的深色印子,让沈太后越发的暴躁,只一个劲儿催促着巫医换脸一事。
能令她满意的脸不好找,所以玉泉殿的李绾她本想留到最后,等有万全把握时再动手。
如今却是顾不得了,这样丑陋不堪的自己,她一日也难以忍受。匆忙间准备好了一切,瞒着皇帝,便让卿乐将人掳了来,吩咐巫医马上动手。
这可愁的兄弟二人直嘬牙花子。他们本就是滥竽充数,辨药材远没有点银子拿手,什么人血沐浴割皮换脸,更是信口胡诌的法子,哪可能真会?先前沈太后逼着他们练习,割下的人脸不完整不说,还险些把自己恶心死。
眼下这疯太后不光要换脸,还想换整身皮囊?这不是难为人?
可这二人心里犯难,面上却是丝毫不乱。背着手沉着脸,吩咐着宫人准备用具。甚至拿起一柄银质小刀,放在李绾脸畔细细比划着,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光冲这份儿演技,也不枉沈太后信他们一遭。
‘只可惜了这美人儿’心中如是想着,手底下便要下刀。他们兄弟想得明白,能拖一日是一日,能拖一时是一时,总不能自己先露了怯。
“慢着!”沈太后在另一张玉床上躺了下来。“那张脸皮一会儿是要换给哀家的,先割下来便不新鲜了。你们先帮我割掉这张难看的脸罢。”
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在太后脸上动刀那必然是没活路了,可眼巴前若是推拒也难活命,两人把心一横,敷过麻沸散后,便沿着太后的下颌慢慢切开。
麻沸散可减轻痛苦,却不是完全麻痹。下半张面皮被银刀划开,露出只剩筋膜的脸,沈太后疼的浑身打摆,眼里却有飞扬光彩。终于,她终于要摆脱这腐朽的皮囊,重获新生了。
可脸割开一半,白玉宫的前殿却忽然乱了起来。向来安静如同哑巴的一室宫人们变得吵吵嚷嚷,隐约喊着什么‘叛军入宫了’。兄弟二人手下没停,只悄悄对视了一眼。
卿乐到前殿查看情况,可等她再回到后殿时,只见沈太后疼的滚落在地。那两个巫医早跑的不见踪影,还趁乱偷走了翡翠摆件。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沈太后下半张脸被割开,鲜血淌的脖子衣襟上全是,别提多吓人,她一把推开卿乐:“去!去把他们二人给哀家抓回来!换脸,脸还没换完,他们不能走!”
“是。”
服从与执行,是死侍的宿命。卿乐放开她,一闪身形追了出去。或许这是她主子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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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绾从没遭过这种罪,被绑在冷硬玉床上也就罢了,心里的折磨才是酷刑。一会儿要被人割脸,一会儿要看着沈太后割脸,仿佛自己下一秒就也会变成这血淋淋的模样,只觉得满室冷香也终于盖不住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就在她满心绝望之际,到处都喊着‘叛军入宫了’。人人慌乱,李绾却松了口气。是爹爹他们来了,再撑一会儿,他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再撑一会儿。
有了生机,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得试一试。后殿中此时只剩下她和沈太后二人,李绾手脚都被绑着,跑也跑不了,只能先想办法把绳子蹭断。可送到白玉宫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玉床也一样,边角打磨的圆润极了,生怕伤到主子分毫。李绾偷偷磨了半天,绳子连毛都没起。
就在她焦急之时,沈太后却忽然耷拉着那半张脸皮扑到李绾身前。若说以前她带着些癫狂,那此时就是真疯了。握着小刀,嘴里一直念叨道:“换脸,我要换脸,换脸。”失神的眼睛和细碎的动作都透着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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