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雪白的梅花瓣如同一场花雨散落。落在少女娇艳容颜上,似乎扰了她的午睡,让她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
李绾这一觉睡得难得踏实,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蒙蒙睁开眼,便见玄真伸着手,挡在她头顶,傻傻站着。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在这傻站着作甚?”
玄真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负在身后,整只手都酸麻难忍,可他眼中仍是纵容意味:“现在虽然有太阳照着,可毕竟天冷,你在外面睡,小心着了凉。”
李绾伸了个懒腰:“近来总是睡不安稳,等你无聊,就趴了一小会儿,谁知就睡着了。”这一伸手,便从她袖中掉出了一只草编的蚂蚱,她小心的捡起来,有些失神。
讷讷问道:“玄真,你说一件事我明知道结果,还要不要去试着挽回?如果挽回了,很可能会造成许多大麻烦。可如果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良心不安。”
许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李榕这个大哥也待李绾很好王校长内部。小时候李绾曾无意说过一句,大哥编的蚂蚱真有趣。
只这一句,李榕便记下了。逢年过节,送给李绾的礼物中总要再放上一只,哄她开心。这次的生辰礼,从京都送来,同样有细心编好的草蚂蚱。
可史书中圣祖长子早逝,分明是次子李柏继位。她可以救下姨娘,帮助大姐,这些在历史中不过是尘埃一般的小事。可如果她救下了大哥,很可能大雍的皇帝会换人来做,那多年后是否还会有那个李婉的存在?
玄真也在石凳上坐下,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阿绾,假亦真时真亦假,你所看到的、知道的,谁能说它一定是真是假?当真假我们无法分辨时,那就要在对错中取舍。做人做事,无愧于心,那就可以了。”
对错吗?
史书中李榕会在章和四年逝去,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长子早逝,这是圣祖一生中都难以抹平的伤痛。他追封李榕为纯孝毓太子,时常感怀,每每提及都要痛哭流涕。一直拖到建兴十年,才立了唯一成年的儿子,李柏为太子,而且立的不情不愿。
李柏虽是成了太子,可圣祖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时常当着群臣感叹:“差其大哥远矣!”
李绾还是局外人时,读到这一段,总觉得这是因为人不在了,记忆中自动美化,圣祖才会觉得长子什么都好。可当李榕、李柏都成了她的哥哥,一同长大,她才明白了圣祖的懊恼心情。
偏偏是才德兼备的长子早逝,只能传位给好吃懒做、小肚鸡肠的次子,不憋屈才怪。
李柏继位后日渐奢靡,宦官干政,而从他之后的李家皇帝一个比一个荒唐。有宠爱妃嫔不理朝政,导致外戚专权的。有性情暴戾,残害忠良,民心大失的。甚至还有大字不识,一心想做木匠的。
李绾的父皇,本是宗亲,无论如何轮不到他来做皇帝。可恰巧当时的皇帝,一心想要得道升仙,大把大把的丹药吃着,二十多岁就驾鹤西去了,连子嗣也没留下。大臣们在宗亲中选来选去,才挑中了李绾的父亲。
她的父皇登基后,半生操劳,可江山已被前人糟蹋的满目疮痍,再无力回天。圣祖打下的基业、耗费二十年创建的太平盛世,再也回不去了。大雍逐渐走向灭亡。
所以当李绾真正去想对错的时候,她才看清这一切。
什么是对?君主有所作为,能令百姓们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就是对。
什么是错?从李柏开始,只顾自己享乐,弃天下于不顾,这样的帝王就是错。
李绾不再纠结,后世的她是否存在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间的百年,大雍百姓是怨声载道,食不果腹,还是能够安稳度日。她是李家的公主,享受了无尽尊荣,那么和亲也罢、殉国也罢,背脊总要挺得直,这是她骨子里的骄傲。
“玄真,你说的对,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回家一趟。”
她一笑,冷艳高傲的眉眼,就变得无比鲜活,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为他一人绽放。玄真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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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蝉,以前听你提起,你弟弟也在读书?”
一提起弟弟,春蝉眼中都带上了骄傲:“是,秋子有出息,我们供不起他去什么太好的书院,可他自己努力的很。”
“那他可愿意去京都读书?大哥前阵子来信,说是书童生了病,母亲本想在家里挑一个送去。可你也知道,李二、李三家的小子,舞刀弄枪喜欢的很,一看书就喊头晕。”
见春蝉睁大眼睛不说话,李绾又道:“只是名义上的书童,不用签文书、更不用卖身。只去陪着大哥读书,起居上照顾他些就是。若将来有了出息,考出了名头,李家也愿意帮衬着。”
春蝉也不顾是在马车上了,登时就要跪:“谢谢姐儿、谢谢姐儿!这样的好事哪能不愿意呢,秋子懂事,一定尽心照顾大少爷!”
“那一会儿我便找母亲去说。”
吴氏一向相信李绾,听她说是春蝉的弟弟,也算知根知底,这事儿便说定了。
“你回去与你爹好好说,这是好事儿,让他别舍不得。另外交代你弟弟,一定看顾好了大哥,有任何头疼脑热都要赶紧看大夫,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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