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白去把菜园子里的菜浇了水,才洗干净手,换了一双鞋,也去了工作室。
六七十平的工作室十分宽敞,夕阳从大开的窗外照射进来,一室暖黄。
好几件精美的成品被陈笃清跟丢垃圾似的随手丢在桌上,陶白把它们挨个扶正,忍不住吐槽:“师傅,你能不能好好爱惜一下自己的作品。”
“这些都是废品,废品爱惜来做什么,都是要扔的。”
陶白拿起桌上那个雕功精美栩栩如生的“嫦娥飞天”细细观摩。原木虽然采用的是沉香木的边角料,但木纹细密,纹理十分漂亮,角料虽有瑕疵,但在师傅出神入化的雕功下却瑕不掩瑜,而这般精湛到几乎完美的作品,在师傅眼中竟然只是一件失败品,尽管知道他在细节方面有多苛刻,陶白还是有些咂舌。
“只要有一点瑕疵,都是一件失败品。”陈笃清说。
陶白每次听见这句话心中都无比震动,她师傅把日子过得多糟糕,木雕手艺就有多精湛。
在陶白心里,她师傅就是国家级别的工艺美术大师,当然,她师傅自己是不承认也不稀罕什么称号,他说以他老人家的成就与名气,一句大师岂不是配不上他。
嗯,老头骄傲着呢。
陈笃清工作起来简直可以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几年还好了,有陶白管着,早些年要不是沃梦三两天过来看他一眼,老头估计就直接饿死在了工作室。
陶白放下手中的木雕,转身去了隔壁。
工作室隔壁是收藏室,里面放着好几件做工精美零瑕疵的平面浮雕成品,山水人兽齐全,旁边的壁柜整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创意根雕作品,其中一套十八罗汉和仙雾缭绕的西王母下凡最为打眼,但最绝的还属收藏室中央那一米高的龙凤争霸,龙鳞凤爪,细节无一不考究,栩栩如生之态,让人仿若置身天地,唯有面前争霸的两只神兽。
心灵震撼何止一二。
这些都是老头这些年比较满意的作品,外界出高价他都是不卖的。
陶白例行进去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然后回了工作室。老头背着手蹲在地上,穿着布鞋的脚踩在一根圆木上,听见声音,他头也没回,问道:“你是不是缺钱?”
陶白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雕刀,随手捡了块他丢在旁边的边角料练手感:“不缺啊。”虽然说不上有钱,但也不缺。
“你怎么就不缺钱了。”老头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徒弟缺钱的印象深深地印刻在了他心里,“你不是还要养一个小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缺钱。”
行么,老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回答,陶白闭了嘴。
老头眼神飘来飘去:“我手里有个活,对方报价不低,你看你要不要接?”
陶白一听就明白了,无奈地看着他:“师傅,人家找的是你吧?”
“找我怎么了!老头我哪有时间给他做什么老寿星抱寿桃,还要把老寿星雕成他外婆的模样,老头才不想整天对着一个满脸褶子的丑老太太。”陈笃清摆手,“我不干我不干,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郁小花那张脸,让我给她雕寿礼,想得可美。”
这语气一听就是熟人找上了门。陈笃清的手艺师承何处无人得知,对他不熟的人看见他的作品顶多感叹一句大师就是大师,但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这老头到底有多牛逼,他的大名莫说响彻国内,便是国外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想要收购他手上那套十八罗汉和龙凤争霸,出的价格简直让人咂舌。
老头这些年只爱雕大件,小东西他都不放在眼里,什么老寿星抱寿桃,出再高的价也请不动他老人家。
虽然老人家不干,但老人家有个徒弟啊,他徒弟深得他老人家真传,于是老头先斩后奏,直接把徒弟的号码给了找上门来的老友外孙。
陶白听他说完一脸无语。
感情问她缺不缺钱,铺垫了半天最后是这个意思。
老友的外孙他不好拒绝,但老人家又实在不想动手,于是就把这事儿塞给了自己徒弟。
老头怕她拒绝,直接挥手把她赶了出去:“师傅我饿了,去给我做吃的!”
“师傅你还讲不讲理了。”
“不讲,我饿了。”
陶白瞪了他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去菜园拧了两把青菜,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包虾出来,给他做好了晚饭叫他来吃。看时间不早了,她则去庭院给陶墨打电话。
电话断了两次都没人接听。
“来吃饭呐,师傅还是很疼你滴。”老头在堂屋里中气十足地吼,大黑也叫了两声,陶白只能先进去陪老小孩吃饭。
漆黑的巷子里,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棍球棍,看着被逼到角落的男孩儿,嘿嘿直乐:“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陶墨嗤了声,身上已经挂了彩,偏偏一张帅气的脸完好无损,气焰嚣张地抬起双手冲他们竖中指:“你哪只狗眼看到你爷爷我跑了。”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咧嘴一笑,极其不善,他一挥手,问身后的同伴:“小乞丐的嘴还是这么欠啊,兄弟们,揍不揍?”
“哈哈,揍。”
“小乞丐现在真是大变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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