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验尸极快,因着没有解剖,所以倒是也没引得旁观之人连声作呕。最多是许多人,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看着对着光溜溜的男性尸体又摸又捏的这位女仵作。
许楚沉思一瞬,开口道:“张三擦伤之处多有青苔痕迹,可唯有手掌跟指甲缝隙中非常干净。按常理来说,就算他意外坠井,情急之下也该去抓井壁四周。”
“除非他坠井之时瞬间死亡,又或者双手无法动弹。”
“从他面部伤痕来看,若真的只是井壁擦伤,那应该是生前所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双手被束。”许楚眉目舒展开口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前去取甘草水的侍卫也回来了。
当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今东风也来了,此案可解。
“茜草入酽醋而后涂抹伤痕,就会让尸体上的伤痕消失不见。但此法可用甘草水解掉,所以算不上万无一失的办法。”许楚将布巾沾染甘草水,好不避讳的将死者脖颈跟手腕等处一一清洗。随着她的动作,张三身上也渐渐露出了许多不同,而最扎眼的地方便是双手的手腕处一抹黑青色的痕迹。
确切的说,不光是手腕处,就连嘴角跟后颈处也出现了被刻意掩饰过的伤痕。
“死者生前曾被人捂住口鼻挟持,而后捆绑双手拖至井边,最后被人捏住颈骨丢入井水之中。”许楚见两名官差也点头认可她的推论,于是继续道,“如此可见这是一宗谋杀案,且极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言罢,她起身似笑非笑的看向钱仵作,冷声问道:“我说的可是,钱四儿钱仵作?”
她这话说的突兀,落在旁人耳中,就觉得大抵是为着跟钱四儿争一口气罢了。毕竟之前钱四儿出言不逊,言语间对这姑娘很是冒犯。
然而钱四儿见她看过来,整个人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哆嗦了一下,那模样丝毫没有了之前气急败时候的精神头。
“张三身长五尺一寸,身形虽然偏瘦,却也是个健壮的男子。联系昨日左右邻居并没听到他的呼救,也不曾发现异常,可推测凶手必有帮凶。而要让他毫无防备的受胁迫,必是与他相熟之人。同时按着下手之人能轻易捏住他颈骨之处可知,此人为男性身壮力大,好斗狠,且身长至少需在五尺四寸左右。”许楚目光如剑,扫向钱仵作跟张李氏接着说道,“我查看张三尸首时候发现,他衣衫完整唯独缺了衣带,所以我大胆臆测那衣带正是用来束缚张三双手之物。”
“二位差爷可否寻人再次打捞,此番没了尸首,那衣带必然上浮于水面。只要打捞上来两厢比对,就可知我的猜测是否准当了。”
钱仵作见她说的条理分明,且众人也恍然大悟的神情。脸色不禁一白,冷汗涟涟。再加上萧清朗冷凝洞若明火的眸光,还有两个官差虎视眈眈的打量,他就愈发两股战战不敢动弹了。
他被许楚清明了然的目光盯着,神色不安颤颤巍巍道:“是我学艺不精,初验出了差池......”
“是学艺不精,还是另有隐瞒,怕并非你一句话就可推脱的。”许楚并不在意钱四儿怨恨的目光,直言道,“张三手上发现苍术跟皂角之物,这二者同时出现,唯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仵作验尸之前所点。加之钱仵作所用酽醋中,夹杂了能遮掩尸体伤痕的茜草,所以大体可以推测钱仵作必然涉案。”
“我......”
许楚眼看着他又要狡辩,摇头道:“死者死亡时间是昨晚入夜之前,当时他若拼死抢了你的苍术跟皂角,那你必然没有时间重新补上。另外,你工具箱之上定有痕迹。”
话及此处,钱仵作脸色大变,伸手就想将自己的工具箱拽到身边。然而一直盯着他的两位官差,比他动作更快,上前一步就直接将那工具箱打开。
果不其然,箱子一侧还有带血的抓痕。许楚上前以镊子翻找,寻常仵作应该放置在第一层的苍术跟皂角,的确没有踪影。
“那是我前两日不小心抓下的痕迹,如今血迹都干了,你又怎么能说那就是张三所留?”钱仵作声音焦急,带着些许嘶哑极力争辩。
许楚却并不为所动,将第一层匣子取下,而后在里面仔细翻找起来。果然,在第一层跟第二层之间竟真找出了一小块断裂的指甲,那指甲上还带着些血丝。
“难道你要说,这块指甲也是你的?”
钱仵作眼看着许楚将那指甲完美的比在了张三手上,顿时抖动如筛的跪坐在了地上。
“差爷,姑娘,这衣带子是不是张三的?”这厢钱仵作无法百般抵赖了,那边就有乡邻勾着一条衣带过来。那湿漉漉的衣带,却并未彻底松开,还松松垮垮的绑着个活扣,而粗细不过正巧能绑住一双手。
许楚眼底微光暗动,几步走到张李氏跟前将那衣带向前一推问道:“张李氏,你可认得这衣带?”
张李氏两眼一翻,几乎在许楚靠近的瞬间就嚎啕道:“就是我家男人的衣带......”
哭嚎了几声,她就满脸愤恨的冲着钱仵作扑上去,又打又挠的,不过片刻就将钱仵作抓了满脸见血。而旁边乡邻,纵然是有拉拽的,却也没护着钱仵作的,毕竟作为杀人凶手,他们没唾弃就是不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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