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并不在跟前,却也听去三水镇的兄弟说起来,据说这位姑娘只凭死者婆娘一句“井里的就是我男人”就推断出案情有异。而后当场验尸,不仅揭穿了有着十几年验尸经验老仵作的把戏,还推测出凶手身高性情。
而后,大人闻言详查那婆娘身边之人,果不其然发现了其独子张生竟然有极大的嫌疑。随后,大人派人盘查审问,不过一刻钟时间,那几人就撂了实话。
原来那张三因着年轻时候欠债被打上了根本,早就无法让妻子有孕,然而这个年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若是让人知道他不能人道,指不定如何指着脊梁骨笑话呢。所以他就出了馊主意,让自家媳妇跟自己颇有交情的一个钱姓兄弟媾//和以借种生子。
而那个钱姓兄弟,就是如今的钱四儿钱仵作。
最初时候,他也是兴致勃勃的。可自从他婆娘真的怀了身孕之后,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自家婆娘最不住自己。于是寻常时候,一不顺心就对那婆娘打骂不休。
尤其是他那婆娘肚皮争气,一举生了个儿子,那附近的相亲邻居难免热切的说些喜庆话。可村里人除了好客淳朴,却也有嘴碎的毛病,随着孩子长大,就有长舌妇开始嚼舌根说他家那儿子不像他之类的话。
这话简直是戳心窝子,偏生他还不能说旁的,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每次外出回去,他对那婆娘母子俩都是非打即骂,凶恶的很。久而久之的,他婆娘也就越来越泼辣了,连带着那小子也多了许多戾气。
这不近些时候,他婆娘开始张罗给那孩子说媳妇了,盘算来盘算去,他都觉得花钱养大野男人的孩子,还要给他娶妻生子怎么想都是亏了。于是就戳破了好几宗......
若只是看着爹娘互殴打骂,或是不愿让他娶亲,许是那孩子也不至于要他性命。毕竟那小子自个人高马大,模样端正还有一身力气在外做工,迟迟早早的也不缺一房媳妇。
偏生那张三内里也是个混的,知道那小子在做工时候看中了一家寡/妇的闺女。于是他寻了一日,假借上门提亲的机会,竟然在那姑娘娘亲准备饭菜的时候,差点强行欺侮了人。
此事一传开,那姑娘当天就想不开上吊寻死了。虽说后来救了下来,母女俩却再不愿见张生。
当时张生就存了恨意,于是连夜赶回家,一心要结果了张三性命。他娘虽然规劝几句,却架不住自家儿子满腔愤怒。于是她也不再规劝,暗中去寻了钱仵作求助。
就这样,钱仵作帮着张生结果了张三。当时他本计划着先将人弄死,而后在伤痕上涂抹了含有茜草的酽醋遮盖伤痕,然后再将尸体投入井里假作失足坠井。这也是为何,钱仵作当时会拿着笨重的工具箱前去。
奈何张三一见钱仵作就心生厌恶,想要破口大骂。担心惊动四邻的张生情急之下,直接捂了他的嘴,将人捏住张三的后颈骨。只是他力道到底没使足了,虽然下手重却不足以让张三当场毙命。
钱四儿身为仵作,自然知道死后入水跟生前坠水尸体会有不同。于是就阻拦了一把,提议用衣带活扣绑了他的手,然后伪造坠井溺水假象。因着活扣入水,人挣脱不开,可人一旦死亡,双手无力后大多可以脱落下来,所以这法子在他们看在简直毫无破绽。
只可惜就在他们动作时候,张三竟然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猛然伸手抓住近在身边的工具箱。接下来的事情,大抵就如同许楚所验看推测的那般。
要不是萧清朗跟许楚二人经过,然后打探了几句,怕此时当真就会以意外论断。毕竟,验尸的仵作就是钱四儿,他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的痕迹抹去。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纵然钱四儿想的周全,却也没能如愿。
几个知道内情的官差想到此处,对许楚的态度也就有了些许变化。虽然依旧有怀疑,却也不再轻视。
而相比之前对验尸之事避之不及的黄大山而言,张有为官老爷倒是让许楚刮目相看。此时,他让几名官差将停尸房的火把点着,又亲自点了几盏烛火取到近处,一时之间,阴冷黑暗的屋子瞬间就被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就是刘甄氏的尸体了,只不过因为没有头,加上本官总觉得还有蹊跷,所以一直没让刘家人认领回去。就连之前仵作验尸后,本官也让他原样将尸身复原了,其上衣裳等物皆没有动。”张有为是寒门学子,出身寒微。以前也曾满腔抱负想要入京城为官以舒展才华,可要当京官谈何容易。后来被外放到此地,比之同科并不如自己的进士,还有那些士族官宦人家的子弟,自己一个小小的县官当真寒酸。所以他也曾一度想要混日子,觉得出人头地之事了无希望。
然而后来为官的数十年间,随着他越发体会到贫苦百姓的哀乐,还有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的富家子弟如何践踏穷苦人家,他瞬间就想到当年爹娘含辛茹苦培养他的场景。有时候,人往往在被触动心弦之后,才能真真的守住本心。就像他,在顿悟之后,常以公正廉明为戒律日日警醒自己。
所以比之旁的官员,张有为算是体恤民意,难得的好官。
许楚点点头,见身后官差面有难色,略作思索就从工具箱中取了一包药丸出来,这还是当初为萧明珠特制的苏合香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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