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踩实了,可却并不妨碍比旁出带着一层冰凌雪迹的土壤显眼一些。
她扫了一眼周围,只见地上凡人走过的地方,都被打扫了个干净,至少没有留下有用的脚印跟痕迹。按着泥土被翻动的迹象看,时间只可能是今早之后。毕竟,若是昨夜的话,那薄薄的风雪之后,松软的土壤哪怕是因着池水而为结冻,那也必然会重新结成硬块。
可是刚刚自己进刘老汉屋子时候,观之几人神色跟地上的碎物,这几人应该不曾出门。且刘老汉带着她们前来时候,未曾心虚也不曾惊慌,可见他并非刘甄氏的内应。
许楚垂眸细看被挖过的泥土,土腥味中带着淡淡的腐败气息,犹如是坏掉的腐肉被深藏其中。
果然如此啊,要不是珠儿的死,怕是她也不能轻易断定在什么位置。毕竟那具无头女尸并无溺水痕迹,加之时间太久,无法从身上寻到有用的线索。
“不知庄子上除了老伯一家,可还有旁人落脚?”她的话问的突兀,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过刘老汉心头一跳,却不敢愣怔,赶忙说道:“我家女婿也在庄子上住,他虽然是帮工。不过因着是上门女婿,所以过年时候就会留在庄子上跟老儿一家红火。”
许楚点点头,接着问道:“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大概是在厨房吧,又或者在庄子上查看。”刘老汉看了许楚一眼,见她目光清明没有恼怒跟厌恶,才赶紧说道,“我年纪大了,所以庄子上许多事儿就都交给他去做......”
对于他的话,许楚没有质疑也没有表态。所谓上门女婿,大多都是家中贫苦实在没有出路,才会为之。在如今这个时代,成为上门女婿大多都要受尽人的白眼,甚至成了亲也落不下什么好。若是碰上良善之家,许是还会将姑爷当儿子看,可若是碰上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家,那上门女婿的日子何等难过可想而知。
虽说百姓人家甚少讲究君子远离庖厨,可许多人也信奉男主外女主内。若刘老汉家女婿当真日子过得舒坦,恐怕此时也不会在厨房或是外头忙活,而是跟着家人一同在屋里烤火取暖了。
当然,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许楚颔首,看了一眼跟随的官差说道:“看来我们要去一趟厨房了。”
无论刘文贵当时是否知道实情,亦或者案子只是刘甄氏自己所为,要在庄子上落脚那必然就需要一个内应帮他们遮掩。她早在来的路上,就猜测过几百回,若是顺利,估计此行不仅能揭开整个案子的谜团,更能带回消失无踪的刘甄氏。
这个用变衙门人手都不曾被找到的人,必然不会流落在外。她并无娘家也无姐妹,加之被刘文贵娇养了多年,若贸然在外藏匿,只怕也受不得那份苦楚。
所以于情于理,她最佳藏身之地,只可能是自家的产业之下。而昨日去刘家查访时候,刘家水池中的游鱼也恰印证了她的猜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云雾渐开(四)
庄子上的厨房不比刘家的干净敞亮,只是一个昏暗狭小的土坯房子。整个屋子就一个对着门的木窗,木窗之下则是被烧的黑黢黢的灶台。
灶台一侧,是一张陈旧的八仙桌,上边乱七八糟的对着一些菜干跟腊肉,还有一摞没来得及刷洗的碗筷。看得出,刘老汉甚少踏足这里,所以乍一来还很是不习惯,满脸嫌恶的皱着眉头。
厨房里此时正冒着氤氲的水汽,而一个粗犷的大汉正蜷缩着坐在灶台前往灶膛里塞柴禾。他面目黝黑,带着几分憨厚跟愚钝,见到穿着官衣的差役前来,慌忙起身。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抬头,实在是除了那几名官差之外,跟前的女子穿着考究精致,一看就不是如他这样的粗人能搭上话的。他搓了搓因着烧火而弄脏的双手,惶恐不安的垂着头问道:“官爷可是有事?”
许楚扫过他诚惶诚恐的脸,目光落在他黑黝黝满是皲裂伤痕的手上,而后慢慢皱眉。此人虽说是刘老汉的女婿,可穿着也好,精神也罢,比之刘老汉一家三口当真是差了许多。
若是刘老汉还算圆滑,那此人当真是厚道不善言语的。她见眼前的汉子畏惧又惊慌不安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难道此人真的会是帮凶?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环视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光线下,就只听到灶膛里噼里啪啦的烧火声,还有盖着锅盖的大锅里咕嘟咕嘟汤汁翻滚的声音。
许楚并未在意环境如何,而是随意走动,等瞧见案板上那半根肉骨头时候,不由笑问道:“你这是在熬制猪骨汤?”
“是......是......”那汉子拘谨的回答了一声,很显然被突然询问使得他坐立难安。
晦暗的光线之中,许楚的眼神落在了案板一侧放着的一把刀上。那刀刃之上,还有些青绿色痕迹,带着发黄的油渍随意丢弃着。然而让她眉目突然冷下来的,并非是那刀刃之上的秽物,而是那赫然是一把柴刀......
她眸光微变,伸手在刀刃一侧摸了一把。入手黏滑带着几分腥臭气味,还有些许阴冷的淤泥。
“这是我刚刚剁猪骨用过的,上面脏......”那汉子见许楚要拿柴刀,赶忙艰涩的开口。
许楚神情凝重,眯了眯眼并不理会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向大锅之前,蓦地一下将厚重的木头锅盖掀开。却见那锅里当真煮着满满的一锅骨头汤,看起来也是熬制了一阵子了,那肉骨都白森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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