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错,张大在外生意多年,早就不是二十年前唯唯诺诺的小山民了。他胃口多大,光看当初多冷血就知道了。他借要揭发江大奎为由敲诈江大奎,可那江大奎又怎么会是好惹的,我只要几句挑拨就让他对张大动了杀心。”荣娘又哭又嘶吼的,眼下也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瘫软在地上斜斜支撑着身子,惨笑道,“那江大奎本就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土匪,以前连狱卒都敢杀,只杀个张大简直根本就不需要思量。”
“也是有了第一个案子,你兄长担心你被牵扯其中,所以才放出了五行恶鬼索命的传言,以妄图给你做掩饰?”
“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我兄长没有干系。他什么都不知道......”荣娘脸色发白,整个人许是因着力竭而瑟瑟发抖,只一副铁了心的表现说道,“后来我又用加了火药跟石油的磷粉烧死了吴淞几个。今夜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怕是孙行为这狗官的命也早就丢我手里了。”
许楚目光紧紧盯着荣娘,听她说完,才淡淡道:“可死的并不是吴淞,而是柳大富,那又该如何说?况且我验尸发现江大奎死于贴面,他一个五大三粗且多次杀人越货的大汉,如何能轻易受你摆布?就算你用了蒙汗药,死拉硬拖都不一定拖的动,更别说将他绑在木凳之上按住了。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隐瞒吗?”
荣娘嗫喏,被许楚的一番话逼的连连摇头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一口咬定再无他人。
“金木水火土,对应的该是张大,江大奎,柳大富,柳大贵以及孙行为孙大人。而吴家,吴大青该就是当初救你的人吧。”许楚低头仔细看着荣娘面上变化,见她忽然一震自然就确定了心头最后的那个臆测,“你说当年有人用尸体替换了你们兄妹俩,而村子里唯一有机会做到的人,就是身为仵作的吴大青。他为了护住你俩,也是费尽心机,既做了恶人认下昧心事,又将你们认为重孙子重孙女抚养成人。如此相隔几代,怕是搬到云州城后,也没人会察觉孙家的不同......”
说完这些,许楚就将目光投向了人群里并不起眼的几人,然后问道:“吴淞吴老爷,吴用吴少爷还有吴夫人,你们说我的推理是否有理?”
她的话音落下,就见一群面面相觑相互依偎的村民,反复相视之后突然将目光落在身后几张生疏的面孔上。
“昨夜所谓的闹鬼并不是你们想要吓唬何人,也不是我最初猜想的那样想要将我们赶走,反而是想要借我与王爷之手重洗当年李家冤案。可否如此?”
只见人群中的几人惨然一笑,几步上前站在荣娘身侧。而吴用跟吴夫人更是弯腰搀扶起荣娘来,心疼道:“苦了你了,要是知道有今日,当初爹娘定要劝你太爷将秘密带进土里。”
要不是吴太爷当年一时不忿说漏如今的李进就是江大奎,怕是两个孩子也不会被仇恨蒙蔽,一心只想报仇。她与老爷吴淞一生没有生儿育女的福分,所以教养起吴用跟荣娘俩孩子来格外上心,却不想本就聪明伶俐的俩孩子会栽在这份仇恨中脱不了身。
“娘......”
“哎。好孩子不怕,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呢,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吴夫人此时再没有当初许楚查案闻讯时候的泼辣难缠,言语之间都是对孩子深沉的疼爱。
此时人群中早已是一片哗然,几十个本村土生土长的乡亲心中惊愕惊惧,似是都不敢相信原来恶鬼索命的祸根早在二十年前就种下了。
所以今日死在水中的柳大贵,压根不是意外更不是什么水鬼寻了替身,而是......
而吴用此时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看样子姑娘也猜出了我如何对柳家兄弟下手的了?”
“自然,”许楚看着对面那个本该玉树临风,而今却满目苍夷跟痛苦挣扎的男子,低声道,“你定然是让吴淞给柳家兄弟捎信,说是有发财的机会,然后哄了他前去吃酒。酒足饭饱之后,你们将人按在马车之上,又使了这能产生鬼火且比真正鬼火更为厉害灼烧激烈的工具将人烧死。因为东西多在四周随风跟着马车而动,所以威力小了许多不足以将马车烧成灰烬,而柳大富身上却有许多,所以他无法幸免......”
“是,你说的丝毫不差。”吴用看着许楚神情有些恍惚,若是当年昌平县有如此的人,是否爹娘爷爷奶奶就不会枉死了?
此时的吴用眼底的情绪早已平稳,不知过了多久才艰难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大抵是从李进之死时候我就有了疑虑,为何五行传言早些时候并没有流传开,而是在第二个人死后才有的。而且在我去吴家时候,你与吴夫人的表现太过平静,就算是吴夫人对我粗言相对也只是露出几分厌烦,而非是悲痛。”许楚长叹一声,“且不说无论是张家还是李家,都因着恶鬼之说而人心惶恐,府上全是符咒跟桃树枝。就只说市井之间,现在家家户户都求了护身符辟邪。可相比之下,吴家太过平静,甚至你与吴夫人还有心思前去置办秋日行装,可见其中大有蹊跷。”
说着,许楚转眸看向吴夫人,见纵然她现在一身朴素装扮,可发间还戴着一朵小小的金色簪花。
“我想夫人头上戴的簪花,大概是吴老爷送与的心爱之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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