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灯光微微荡漾开来,打碎了长廊之下的温馨柔和。悄然无声之中,萧清朗只目露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再多的言语,却也将意思表示的极为明白。
他既然说出口了,必然是已经排查清楚的。最初时候,是因私心为留住许楚而动用了所有可动之人查找许仵作的下落,为了探究许仵作失踪之谜,他难免要往下深寻下去。
可是,没想到却得了石破天惊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结论。
许楚错愕抬头,忽然不知该有什么表情。她的确震惊,可更多的却是发懵。
她深深的看着萧清朗,咬唇说道:“那……那我……”
我是谁?
她穿越到大周朝,本就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心中惶恐忐忑。可是,爹爹给了她一个家,让她得了安稳,也让她顺利融入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许楚尤记得,幼年时候,爹爹笨手笨脚的帮她梳着双鬓头。虽说她已是再世之人,不可能像小女孩那般娇俏惹人疼惜,甚至在孩童之中还有些古板跟冷漠。可是,爹爹却从不在意,还时常觉得她的性情是因他身为仵作而造成的。
后来她渐渐大了,也习惯了穿越后的生活。自然的,对于真心疼惜自己的爹爹,也真心接纳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与爹爹相依为命了。
所以,等她稍稍显露出验尸能耐后,常会以爹爹的名义帮着去验尸收敛尸体。又或者,直接帮人查案,总之,她是想尽办法挣些赏银。
就连在爹爹失踪之前,她帮着萧清朗查五行恶鬼索命案的时候,都是想要让萧清朗能兑现那句帮爹爹延请太医看诊的条件。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是满心想的,就是如何在维持生计的基础上,让日子过得更加顺遂。而等爹爹老了后,她也能有足够的银钱让爹爹颐养天年……
往日的温情在心头翻涌,寻不到个宣泄口,使得许楚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她的胸口隐隐作痛,只能茫然的看着萧清朗,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萧清朗见她脸色发白,心头钝痛,可是却并未再遮掩下去。有些事情,她迟早都要查到。在锦州城一案结束之后,他必然要回京复命,到时候未尝不会有人对她的身世跟背景提出质疑。
且不论到时候的压力跟攻讦,就单单说,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人当众揭穿这些许仵作费尽心思隐藏的事情。只怕,于小楚而言,定会是极大的打击。
就像现在这般,就算自己之前已经做了铺垫,可依旧会让她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
他轻叹一声,将人拢入怀中,沉声说道:“你若想追查,我自然陪你一道。可你若不想追查,我便只当此事不曾存在过,往后种种都交有我来处理便是。”
“许仵作待你如亲女,他到底是谁,又有何重要呢?左右都是你生命中极其重要之人吧。”
萧清朗不愿让许楚还未被牵扯入那桩旧事中,就先将自己陷入一种困顿境地。所以,见她有些想不开时,就劝慰道:“况且,你还有我,总不会真的孤单无依。”
他的声音清浅,却十分坚毅,让许楚心头瞬间清明起来。
她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不知多久,才抿唇无力道:“是我魔怔了。”
萧清朗见她缓过心神来,才略略将人放开,低声说道:“无论你是何身份,总归是小楚没错。”
许楚只当他的话是为让自己安心,却不知,他的话根本未曾说尽。他想说的,根本就是,无论你是从何而来有是得了何种机缘而夺舍了许楚的身体,可只要是你就好。
俩人相顾无言,直到微风吹乱了许楚的发丝,才让她醒过神来。
萧清朗凝视着她,伸手将她的发丝整到耳后,缓缓说道:“我送你回去,好生休息几日。我想,你若为此钻了牛角尖,许仵作必然会难过。”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将默默的由着萧清朗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他的手素来温热,此时也是一样,手指腹上的薄茧缓缓在她面颊上留下一串痕迹,就如同石块跌落入平静的湖面,带起了一阵涟漪。
现在,许楚忽然有一种错觉,只要有他在身旁,她便能风雨不侵。哪怕路途险阻,可是抬头就能看到天晴云朗。
因为惦记着萧清朗的话,所以辗转反侧许楚都不曾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眼皮沉沉的带着满腹心事睡去。
暗夜无声,灯光寂寥,周府侧门忽然被疾驰的来者敲开。那几人对着门房露出个腰牌来,随后疾步向书房而去。
“王爷,张牢头撞墙自尽了,属下无能去晚了一步。”
这厢,侍卫刚刚回禀完话。就听的门外侍卫低声通传道:“王爷,许大人跟唐大人来了。”
萧清朗看了一眼去监视张牢头的侍卫,挥手让他暂且退下,就在他转身之际,又开口说道:“让人守住现场,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待到看过许勤和送上的口供等物后,他的脸色就越发冷凝起来。
“当真是肆无忌惮到了极致,这锦州城当真就成了那些人眼中的法外之地不成?”
萧清朗神情看似平静却难掩眸中冷清肃然,过了良久,他才抬手取了朱砂笔在许勤和整理好的一份份卷宗之上批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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