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无论有什么样的猜测,她都不能说出口,甚至不敢露出一丝不妥的神情来。这件事情往下该如何,她该等萧清朗想明白了......
若是他要追查下去,自己只管陪他一同就是。如果他要到此为止,那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此时萧清朗的身影依旧挺直,气势也是他一贯的沉稳矜贵模样,只是深知他一举一动的许楚却觉得,当下的萧清朗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佝偻姿态。
一阵死寂的沉默之后,萧清朗眼底终于闪过暗光。他看了一眼许楚,微微颔首示意她收起纸笔,须臾后却又转头看向宁苏白突然问道:“那日杨子宫因闹鬼之事受惊,是因为你的缘故?”
那件事,导致了杨子宫的妃子动了胎气,使得帝后二人心里十分恼怒,甚至一度将此事交给内廷查探,无比要查出是何人使了魑魅魍魉的手段要陷害皇嗣。
本来本朝皇子就稀少,当今膝下子女更少,除去太子与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而今也不过还有一个年幼的皇子在深宫。所以,在怀疑是有旁的嫔妃欲要借此争宠,或是故意为之要让杨子宫生了晦气之后,皇上当即大怒,责令皇后与内廷联手整治后宫......
可惜内廷查来查去,只查到了一些包藏祸心却还未来得及出手的人。最后,这件事就暂且被搁置了,只是内廷总管楼安却被责罚了不轻。
这件事闹的凶狠,纵然是萧清朗这等不轻易插手后宫之事的人,都有耳闻。若非他这几天查案太忙,只怕内廷早已派人请他去了。
宁苏白脸色一白,只低着头,好一会儿后他发觉萧清朗突然起身了,才赶忙抬起头来艰难的承认道:“其实我当真无意吓她,那天我潜入长丽宫的时候恰遇上出门消食儿的德妃,一时紧张之下我只能先躲进墙后面,而后弄出些响动吓住她。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受惊了......”
后来他见后宫里闹的那般厉害,自然更不敢说实话了。原本他就算的上是寄人篱下,又因小时候的经历,心里鲜有安全感,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自然没胆量承认了。
毕竟,太后虽然疼惜他,可是相比之下他必然比不上当今跟未出世的皇子重要。可是,在解决董瑞阳之前,他又不得不暂时留下皇宫内以避嫌疑。
待到萧清朗临走之时,吩咐许楚将宁苏白所招认的供词签字画押了,而后睥睨着他叹息道:“护国侯虽然亏欠你们母子良多,可是说到底,你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大抵只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你怨恨他收了红姨娘入府,可是需知在当时的境地之下,董家人一手遮天,他以纳妾为妥协留在京城看护着唯一的血脉,未必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再者,红姨娘毕竟跟了他多年,就算没有男女之爱,却多少也能生出些情谊来。更何况,你与护国侯同为男子无法将府上的人情之事顾虑周全,府上许多女眷往来,总归需要有人承担起来。加上你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护国侯未尝不是在为你着想......”
“苏白,你已经不小了,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要是你一直这般被人庇护而心性不坚,又怎敢说日后面对三法司种种考验人心的案子之时,能秉公处理?”
萧清朗说完,就只手将那供词取过,顺势折好收拢起来离开。
待到殿门响起,许楚才匆匆跟宁苏白告辞而后追了出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里依旧是一派宁和壮观,纵然遮蔽了白日里的雄伟壮观,却也难遮住那一排排绚烂似锦的宫灯。至于那隐约矗立在朦胧灯火之中的亭台楼阁,还有掩映在红墙黛瓦之中的花花草草,自然也显露了皇宫之中的繁华。
只是这繁华,却带着无法言说的落寞,当真没办法与她曾与他一同游玩过的街道相提并论。
二人静默无声的往外而行,一路上遇到巡视的禁卫军跟守卫,多也会看到萧清朗后自行退下。
此时天色已黑,加上那暗道在皇城之内,无论如何查探都需想清楚后先行奏明皇帝得了旨意方好行事。更何况,那暗道牵扯上了萧清朗的母妃,就更容不得他们不谨慎行事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出宫,待到思虑考量清楚了,再继续查探也不迟。
“王爷,这好像不是我们入宫时候行过的路?”许楚随着萧清朗一路走动,原本以为应该是靠近宫门了,可是走了许久她却发现,附近的守卫跟禁卫军越发的多了起来。而景致,也变的肃穆磅礴起来,显然此路不是离宫的。
萧清朗微微颔首,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发凉的手指说道:“嗯,深夜入宫,怎么着也需要去给皇上行个礼。更何况,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得今日让皇上定夺。”
听到这话,许楚有些高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果然是自己关心则乱了,再怎么说,萧清朗也在皇宫之中生活过多年的,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陷害的?
陷入沉默的二人,再度缓步行走在深深庭院跟一座座的巍峨宫殿之间。直到眼前出现一座雕龙画栋的庞大殿门前,萧清朗才止了脚步。
这殿门两侧以六根盘龙玉柱装饰,庄严却并未有上朝的朝堂之上的肃穆。而朱红的木门之上,暗纹交错,古朴大气,纵然是重新修葺过的,却也难掩朝代更替之后沉淀下的那份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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