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世子爷这次行事,实在太不过脑了,虽然他清楚的说了来龙去脉,可是却也不难发现许多端倪。世子虽然对护国侯早有怨怼,可是从来不曾办过会牵连他的事情,可这次怎得如此鲁莽?”
萧清朗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的话音落下,就心有灵犀的补充道:“所以,小楚是怀疑红姨娘用了与芙蓉客栈白骨案中顺子所用的手段一样的祝由术?”
许楚斟酌片刻后说道:“只是有这个怀疑,具体的还需要去护国侯府走一趟才能确定。毕竟,当时顺子所谓的师傅,还未被抓到。而且,在章氏一案中,章秀才所留下的画像之人也还没有太多眉目……”
夜幕遮住了缓缓而行的马车,也渐渐藏匿了马车之内二人会心的交谈。过往的隐秘,足以震撼朝堂跟皇室的秘密,也将会被齐心协力的二人缓缓揭开。
有些事情,纵然腐烂入泥土之中,也总归是存在过的。只要存在,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继而被人知道。
离开皇宫之后,许楚并未按着萧清朗的意思回府,反倒是又回了衙门。待到验看过尸首,确定红姨娘与老鸨春娘是自尽而亡后,她又去查看了被李仵作等人拼好的骨骸。
因为曹验官等人有了李仵作个刘仵作的帮衬,再加上有许楚所提的法子,所以将那些骨骸拼接起来倒也并未太过困难。而今,按着白骨之上的特征,几人基本已经确定,在丹鼎派暗室之内的这些白骨,就是宣文三十六年长远镇中失踪的那些女童。
更有甚者,他们还从那堆白骨之中,寻到了不属于人的骨骸。换句话说,那应该就是与许楚发现的犬齿是一体的,极有可能是盘瓠的残骸。
事到如今,此案就越发的扑朔迷离了。那暗室瞧着简陋,内里却藏着意思英国公夫人的尸体,还有其心爱的宠物盘瓠的骨骸,再有那些个像是祭祀的密宗法术所用的森然白骨。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任谁都难以将这一桩桩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偏生,现在事情就摆在眼前了。
许楚向来都是信服尸体大于案情,案情大于私情。所以,纵然之前她心里担忧着萧清朗会因长丽宫之事而心生烦恼,可此时却也只能抛开那点忧虑,将思绪沉浸在眼下的案情之中。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对眼下的情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实在太过诡异了,若是说先帝对董家贵妃宠爱有加,甚至愿为她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那怎得董贵妃的陪嫁之物会出现在丹炉之上?
假使,当年先帝真的因炼丹而罔顾人命,以人血炼丹,那眼下这事儿又作何解释?
可是如果不是先帝,那又会谁?能拦住送往京城的报失名册,还能将那般大的女童失踪案压下去,且是那案子丝毫没有引起骚乱,更不曾惊动百姓,这事儿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再有,当初在萧清朗书库之中读到的那本书,其上所留的注释又是何人所留?
虽然现在对于那人的身份,还毫无头绪,可是许楚却觉得,那人与如今他们所追查的阴谋有着无法推脱的关系。
验尸房内的火把将昏暗的房间映照的格外亮堂,同时也将那森然白骨映照的十分鲜明,纵然是其上那些被犬齿啃食过的伤痕,也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使人触目惊心。
然而,更让人惊心的却是那验尸单上所记录的文字。那些白骨之上的损伤,多是生前所留。纵然有深入骨髓的啃食痕迹,也当都是生前留下的。
也就是说,萧清朗与许楚最初猜测的,以活人祭鬼,行密宗尸身法术的事情,或许是真的。
许楚蹙着眉头,神情勉强的看着那一具具在如花般年纪就凋零的白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阴郁跟愤慨。
未到碧玉年华的女童,或许还是喜爱玩闹的年纪,又或者因家中贫苦而早早的懂了事。可是,就在她们还未长大的时候,就活生生的被人做了祭祀之物。
许楚想象不到,在她们临死之前,因饥饿恐惧跟面对那凶恶的盘瓠之时是何等绝望。她们或许也嘶喊过,求救过,甚至在那沟壑之中四处躲避,可最终依旧没有逃过一劫。
一时之间,她竟然对大周有些失望了。对当朝着失望,对那些手握权势而草菅人命的当权者失望,甚至于对本该为民请命的三法司有些失望了。
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失踪的女童,为何朝廷却一无所知?为何本该是百姓守护者的衙门,全无动作?
纵然朝中或是皇家有人用权势将那些报失案拦下来,并将消息压下去,为何地方衙门的人就真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放任不管?
但凡那些衙门中,有一人刚正不阿,就算冒着丢掉前程的风险也要入京寻京兆尹跟刑部寻求帮助,那何愁没有人注意到?毕竟,在京城之中,虽有明哲保身的朝臣,可却也有一腔热血敢于直谏的人。
一个国家该荒唐到何等地步,才会在京郊发生女童接连失踪的案子而未曾引起世人的关注?
许楚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想,毕竟大周朝不同于前世自己所处的年代,本就是上位者可随意翻云覆雨的地方。可是,身为刑狱之人,且对于接受着人命大于天教育的她而言,这件事还真真是让她感到骇心动目的。
她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翻滚的情绪,也遮挡住了脸上几乎无法收敛住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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