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说荷包的颜色料子是巧合,那里面的物件绝不可能是巧合。毕竟,除了仵作之外,许楚想不通还有哪个下人会以重金买下这些驱邪用的药材。
她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脊背笔直的站在原地,好似一棵屹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青松。
可唯有萧清朗能清晰的感觉的,她微微发抖的后脊,能体会到她此时心头的不平。
萧清朗轻叹一声,挥手让人传这间房的下人前来问话。同时,又让人去许府请楚大娘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中年男人匆忙赶回,刚到门口就倏然驻足。
许楚抬头之间,看到那个熟悉的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她再不能克制自己,可脚下却宛如有千斤重,不敢上前......
萧清朗拍了拍她的手背,并不催促,也不开口。只默默陪着她,他深知,此时的小楚是何等心情。大抵,就好似自己在英国公府看到母亲与萧恒的书信之时一般......
“爹爹。”许楚哽咽,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质问还是该责怪。此时的她,就好像失去鸟巢的雏鸟,彷徨又无助。她寻找的人,她坚信与自己有血脉联系的人,却在她不知道的困顿之前抛弃了她。
许楚真的很想问一问,倘若不是因为自己有验尸之能,且入了萧清朗的青眼。他是否还会如此,是否会让她自己自生自灭,自寻出路。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其实爹爹是心疼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就好比,当年他救了原身出宫,并且抛弃了京城之中的一切在乡野之中照看她。
无论她是叛贼之女,又或是无辜孩童,他都不曾嫌弃过她是累赘。实际上,如爹爹那般的人物,出自在京城数的上名的医药世家孙家,又怎能不是鹤立鸡群的出彩人物?可是,他却甘心隐居乡野,且行仵作之事以维持生计。
许楚不难想象,在自己穿越来之前,爹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带着幼小不知事的原身,用一双治病救人的手一次次的验看各种尸体,还要忍受着旁人的误解跟轻贱。
她越想,泪水也是抑制不住,索性就斜靠在萧清朗怀里抽泣起来。
许仵作见状,心里也是难过之极,他哑着嗓音唤道:“小楚,是爹爹对不住你。”
接下来,好不容易相见的父女二人,俱都哽咽起来。让人瞧得心酸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楚大娘也到了。她看到眼前的情形,自然知道时日今日一切都瞒不住了,索性也跟着叹息起来。
待到几人情绪安稳之后,萧清朗才带了几人往书房而去。
因为接下来他们谈论的事情,或许与皇家辛密有关,自然不能随意在下人房中说道。毕竟,纵然靖安王府被守卫的如铁桶一般,也免不了会有疏漏之处。
而王府之中,最为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他处理公务的书房了。
待到走进书房之后,几人率先看到的便是书房案桌之上被展开的画卷。那画卷之上所描画的并非旁人,正是许楚无疑。
看得出,作画之人是十足十的用心,无论从何角度看去,都能看出几分柔情来。就连许楚这般不懂书画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头跳动,面色绯红。
许仵作本还是愁苦的神情,可在看到那画作之后,面容稍显欣慰起来。他看了一眼萧清朗,又瞥了瞥那画卷下册的落款,心道没想到靖安王竟这般用情了。
想当初,他想方设法的将自家女儿擅长验尸之术的消息传入萧清朗耳中,而后设局让女儿入了他的眼。其实最初的想法,不过是想让女儿得一份庇护。毕竟,当时他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查探他们的来历。
他是京城出去的人,再怎么说也算是大家族出身,又曾在宫中沉浸数年,有些危机自然能提前预想的到。可是他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家女儿跟靖安王会走到一处,而靖安王居然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女儿入了朝堂之中。
其实在听说女儿被钦定入三法司为官之后,他还感慨,只怕女儿一入朝堂,前途与情路将要坎坷了。但是他在暗处冷眼旁观着,却发现靖安王竟处处太高女儿的地位,甚至为她挡下了各方的责难。
而女儿,也一如在苍岩县那般,只一心扑在验尸查案之事上。
再到后来,他知道靖安王竟然得了赐婚圣旨,就更加诧异了。毕竟,小楚或许不知,可他却清楚靖安王此举代表着什么。纵然靖安王不曾言明,可是稍有见地之人都清楚,王爷这是绝了再立侧妃跟妾室的心思......
想到这些,许仵作再看向靖安王的眼神,就越发的满意起来。那模样,可不就是与打量女婿一般了?
萧清朗被许仵作看的动作一顿,身体下意识的就挺直了一些,只是本来逶迤而行的步子忽然就有些僵硬了。以至于许楚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忧心的低声唤道:“王爷?”
她只当萧清朗是因着将要面对的真相而心生难过,心里自然忧虑。说实话,现在见到爹爹平遂安好,她纵然有再多的疑问与难过,也都不是问题了,左右只要人还在旁的都不重要。
可是萧清朗不同,倘若他们猜测的那些真相成真,那他面临的就不仅仅是永远解不开先淑妃娘娘的那个心结了。或许,连带着他自己都会成为原罪。
这如何让许楚不担忧?思及此处,她便暂时抛开了心头的酸涩跟懊恼,伸手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拉住了他有些粗糙带着剥茧的温热手掌。
52书库推荐浏览: 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