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见星该说的话说了,里面一堆事等着,她没空再在这里虚耗,返身要走,眼角余光忽然瞄见八字墙那边站着两个人——正是朱成钧与秋果,不由一顿,又走出去。
周县丞迟疑住,脚步磨蹭一会儿,还是缩回去了,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年纪大了,还是安稳些好,反正县尊也没叫他跟上。
八字墙这里挺大一片空地,此时没有来看告示的百姓,展见星低声道:“九爷,你来找我有事?”
朱成钧道:“没事。我正好逛到这里来了。”
不知为何,展见星总觉得他原来要说的不是这一句,下意识问道:“真没事?”
朱成钧摇摇头:“真的,你好像很忙。”
“忙过这阵就好了。”展见星确实挺累,不过觉得还能撑住。
朱成钧站了一会儿,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要看账?我帮你看吧,我学过。”
他这句话实在是经过了挣扎才说出来的,语意还很沉重,展见星顿时觉得好笑,忍住了没笑出来:“不用,户房有户书。九爷,你没事就继续逛吧,我这里忙得过来。”
朱成钧道:“哦,那我走了。”
他很痛快,真的转身就走了。
展见星走回去,周县丞此时才敢问她:“县尊,崇仁郡王为何会来?”
展见星自己也还觉得有点糊涂,随口道:“没事,正好逛到此处,瞧见热闹就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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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不是特地来找展伴读玩的吗?怎么他问了,你只说没事。”
“他那么忙,你看有空理我吗?”
“唉,也是,还是在大同好,天天都在一起。”
“你叹什么气?到这里又有哪里不好了。”朱成钧训他,“他忙他的,我也不是没事做,天天就围着他转。”
“哦——”秋果拖长了声音,“爷,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事做?”
朱成钧想了想:“去城西。”
城西确实有事,从京里来的工匠正在这里进行测算,这不是一打眼就能得出结果的事,总得忙碌个两三天。
朱成钧本没对赌坊有什么想法,但路过时,他留意到了一点不对。
小半个时辰后。
他从赌坊后院的院墙上跳下来,手里捏着一样东西,招呼在外面望风的秋果:“走,回去县衙。”
“爷,你得了什么?”他进去得急,秋果并不知他为什么要进去,也不知他进去做了什么,又好奇,又颇是有些一言难尽——
才说不是围着人家转,这才多久,啧。
第85章
“你看。”
回到县衙, 将展见星从户房叫到二堂以后,朱成钧向她出示了手心里握着的东西。
是一文钱。
展见星颇不解地接过来,打量了一下, 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想了想, 从砚台旁拿起枚铜钱来——正是前天与掺铁钱作过比对的那枚, 她随手放在那里, 没收起来。
有这枚通用钱往旁边一比, 朱成钧拿来的那枚异样之处立刻显露出来了——它不但更大, 也更厚实一点,整体轮廓光洁平整无比,字体深刻冷峻,如果说掺铁钱与真铜钱对比是难分真伪的话,那这文钱简直比真钱还像真钱, 形体之精美,竟要把真的都衬成了假的。
展见星奇道:“这是什么钱?哪里来的?”
她出身底层,卖馒头时的收入都是两文三文那么摞起来的, 有时会收到一些民间的私铸钱,这些私铸钱本身当然是不合法的,私铸的人被抓到以后会处以重刑, 但这些钱一旦流入市场,因为很难查找回收, 而私铸钱多少又含些铜,有其价值, 百姓们愿意认,于是官府也没办法,只能默许了它们的流通。
只是私铸钱的品相与官铸钱万万不好比,民间因此又生出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将这些钱依品相高低折兑了再使用。
私铸钱虽然能用,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官铸钱必然才是市面上所能见到最精美的,私人铸造既很难有这个技术,更不可能下这个本钱,投入一旦超过产出,那就是赔本买卖了。
“我也不知道,赌坊里拿的。”朱成钧回答她,又问,“你是不是派了两个衙役在赌坊门口看守?”
展见星点头。元宝赌坊虽贴了封条,贵重些的财物也拖回来没入县库暂存了,但里面还有一些家什,账目未清,暂时没动,为怕有蟊贼入内行窃,她安排了衙役在那里轮班值守。
公家值守至少两人,一则防一人有事不得不走开,二则也有个互相监督之意。
“我路过的时候,见到门前只有一个人,大门上的封条被风吹掀起了一角。”
这就足够朱成钧意识到不对了,他若无其事走过去,找到正在测算的工匠们谈了两句,然后绕到赌坊后院,院墙虽高,也拦不住他,他踩着秋果就攀了进去。
少掉的那个衙役正在里面翻箱倒柜。
朱成钧起初以为他在里面翻找遗漏的财物,渐渐发现不对,他并不是每间房都翻,始终只在一间房里翻个不停,显得很有目的性。
朱成钧耐心地等着,等到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了,衙役满面喜色地出来,将他打翻抽了腰带一捆,然后搜出了这枚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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