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见星点头,道:“许兄,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难得你深明大义。”
“哎,我一直瞒着你和王爷,你们不怪我就好。那些过去的事,先不说它,”许异忙忙地道,“我这次冒险进京,就是想问一问,我当初给王爷说那事,是想要皇上设法提防住了——他怎么倒认了娘呢?这时候认可不是好时候,那么多大臣,就没个劝一劝的?还是朝廷有了对策?但我听姚庄头说外面吵得闹哄哄的,不像个——”
展见星惊讶,忍不住打断他:“姚庄头?”
“就是小荣庄那个姚庄头,被我们抢过账册那个,你记得吧?”见展见星点头,他继续道,“我在大同不好露面,不能回家,也不能在代王府,王爷就把我安排到小荣庄去,我娘也暂住在那里。”
展见星明白过来,便也向他解释了一下,诸如汪家梗在当中没眼色弄巧成拙,坚定了朱英榕认母之心等等详情,许异恍然大悟,他从姚庄头嘴里听到的不过是些转了几道手的闲言碎语,这等准确经过,那是没办法得知的。
他知道此事要紧,偏朱成钧滞留京中一直不曾回去,他心中更为不安,所以才冒险跑了来。
“汪家怎么这么蠢?还想给王爷说亲?哦——这招倒不蠢,”许异改口,去瞄朱成钧,“不知想说给王爷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朱成钧瞥一眼展见星:“问你呢。什么样的姑娘?”
展见星道:“——要说给王爷的姑娘,怎么是问我?”
“我忘了。你不是见过?”
他口气寻常,似真不记得了的样子,展见星只好道:“我也只见过一面,依稀记得容色很美。”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察觉到两个人都在往她面上看——朱成钧看还罢了,许异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做什么?
展见星不大习惯,她已经知道许异不是她印象里那个憨俊少年,但尚未亲眼得见,如今方意识到,他确实比她以为的有城府多了。
秋果的到来打破了屋里有些怪异的气氛,他探进个头来:“爷,诸位,都饿了吧?饭菜好啦!”
他把帘子撩起来,下仆鱼贯而入,把各色鲜美菜肴摆了一桌子。
朱成钧如今正式承了爵,还是亲王,昔日的伴读们从身份上来说不能与他同桌而食,许异要站起来,朱成钧把扇子丢下,迈步过去道:“别啰嗦了,还指望我单与你摆一桌?”
许异方嘿嘿笑着,重新把椅子拖回下首去坐下。
展见星入了另一边的席位。
秋果很体贴诸人心意,难得重聚一回,除菜食外,也上了果酒,清甜爽口。不但许异,连展见星也没推辞,喝了几杯。
她面对朱成钧时不能全然自如,但呆在他控制之下的十王府时,又有奇异的安心,知道便小有疏忽也不要紧,所以放胆小酌。
许异就不只是小酌了,他把酒当了水喝,越喝话越多,不似刚见面时爽朗,多年积郁渐渐都倾吐出来,又扯着展见星的袖子道:“见星,这些话我只有与你说了,王爷人倒是个好人——就是他不大理我,我跟他也说不着。”
展见星应着,时不时安慰他两句,许异感动道:“秋果告诉我了,你一直相信我,王爷那时玩笑,说我是叛党,你替我辩白,还和王爷吵了一架,来,好兄弟,我敬你一杯!”
他咣咣给自己把杯子倒满,就朝展见星举起。
“没吵架,我只是不信,询问王爷——”展见星要解释,但许异已经咕咚咕咚喝起来了,她只得跟着陪了一杯。
许异又询问起京中及江西形势,他躲到小荣庄,安全倒是安全的,跟外界也几乎是隔离了,难得出来一回,抓紧要打听一下。
展见星捡自己知道的说与了他,宁藩实际上至今未反出江西,只在一省之地荼毒,而周围增援的援军倒是不断奉命赶去,只要不再出现蓟州卫那样的突发事件,平乱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许兄,你不必担忧,待宁藩平定以后,你便可回到朝中了,宁藩中即使有余党攀扯于你,也大可当它是栽赃嫁祸。”
许异点头笑道:“宁藩中知道我身份的人原来极少,只要它早日伏诛,于我的影响就小。那么多年寒窗苦读,我也实不甘心就此隐去乡野之中。”
“对了,见星,”他咕咚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然后才道,“我的事就这样了,急也急不来。你呢?”
展见星道:“什么?”
许异冲她挤了下眼,“婚事啊!我以为这次来,能见到弟妹呢,结果你还是孤零零的一个。我从前是不敢成亲,恐怕我这身世拖累了人家姑娘,不过我跟娘说好了,等这事了了,马上便去寻个好姑娘,我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别人都要以为我有隐疾了。你娘呢,你不着急,你娘也不急,就由着你这么耽搁?”
展见星低头撑住了额角,怎么感觉一下子所有人都操心上她的婚姻了?过了天子那一关,居然还有许异在这里等着她。
而许异比朱英榕还难搪塞,因为她有没有一个能令她牵挂到至今不婚的“青梅竹马”,别人不知,许异还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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