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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
朱成钧上书要求入京,言马市已成,讨朱英榕曾答应他的那一席宴。
按制,他的使者不需经过任何冗杂程序,通报后,直入皇城。
朱英榕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这句话,愣了片刻,便应下了:“那就请王叔来罢。朕摆宴相候。”
使者行礼退去。
正好在侧的木诚面现忧虑之色,道:“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方阁老请他去主持马市,其实就是请他就藩……他却要回来。代王如今,手里可是有护卫的。”
朱英榕心烦——他极少有不烦的时候,语声也放得淡:“那朕说出口的话,难道还能不算数了?”
木诚低了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一言九鼎。”
“那就做你的事去罢。不要瞎操心,王叔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话,朱英榕掩下的眼中透露着茫然。
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如今,哪里还看得清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泰宁侯不是和瓦剌勾结。。他人设不会变这样快。
第156章
代王入朝的这一日是个好天气, 微风,晴空,阳光洒在三大殿的琉璃瓦重檐上,一片金灿灿。
朱英榕于谨身殿举宴。
泰宁侯踏进来的时候,惊了一跳, 因为满眼皆是朱紫二色,内阁诸学士、六部九卿,朝中数得上号的大臣们竟差不多都来了, 三两聚着寒暄, 秩序井然而气氛热闹。
这样的宴席,泰宁侯本以为是家宴的成分居多。他于诧异之中,对自己为何会收到邀请旨意的疑虑倒是很快淡去了:那位代王爷, 毕竟曾立下过救驾的功劳, 与别的藩王不同,天子要给他颜面, 将请宴摆得隆重些,也属正常。
便在宫人的引领下寻到自己的座次坐下,又与左右做些应有之义的寒暄。
过了不长时候, 今日的主客到了。
群臣停了话, 已入了席的也出来站到侧边,齐齐行礼。
朱成钧点了下头:“不必多礼。”
他入朝觐见, 穿的是亲王规制的皮弁服,金玉乌帽,一身红裳, 腰悬佩玉,
眼神往殿里一扫,便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但没有过多停留,眼神一碰后,便即离开。
展见星站在左侧靠近殿门的这处席位上,目光追着他走了片刻,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她从知道朱成钧获准入京起,便想寻机会问他究竟有什么办法,又及他是不是确定明白她的困境,朱成钧却只是给她捎了个纸条,仍旧是那一句话:不要动。
她恐怕打破他的布置,只好将自己蒙在鼓里,在这大殿里,与百官一起,才见到他的面。
她有一点担心,可也安下了心。
没有让臣子们再等候,宾客既齐,朱英榕作为今日宴席的主人,也亮相了。
开宴气氛不错,方学士作为百官之首,也来了,他的病其实还未全好,但当初朱成钧就藩是他一手促成,这回主动提出入朝,他心中实有些警惕,所以坚持出了席。
因宴席的由头是为着马市,如今瓦剌的部分使者还正在京里,他便就势请问了一些细务,朱成钧一一回答了他,方学士仔细听着,倒有些听入了神:“王爷的意思是,这样的局面当可继续保持下去?”
朱成钧道:“没人捣乱,就没什么。不过有一点,瓦剌每年朝贡,使者来得太多了,这个口子不能再往下开了。”
这话一说,礼部尚书先露出赞同之色:“王爷所言不错,会同馆刚刚同我抱怨,为着招待瓦剌一部,馆舍都快不够用了,每日衣食靡费,更加惊人,瓦剌使臣若还如去年一般,住到开春才肯走,那臣这里提请,必须得拿个章程出来了。”
方学士便点头:“好,我这里记下了,可让会同馆上个条例来,到部阁再议。”
朱成钧接了话:“大同的东关驿馆养得更多,皇上和内阁若允准,回去我就把他们撵了。”
方学士想了想:“瓦剌朝贡使者如此之多,竟致占据大同驿馆,确实没有道理。王爷若觉可行,就依王爷意思办罢——”
“王爷虽是为大同着想,可是忽然就把人撵走,不怕激起动乱吗?”
之前的议事氛围本来很好,就是方学士,发问之初有试探意味,真说到了实事,也沉浸进去了,这一声异议来势不同,当即令殿内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是泰宁侯。
短暂的惊讶过后,官员们大多自觉了然——代王与泰宁侯之间起过龃龉,代王口齿厉害,当着小天子的面栽了泰宁侯一句狠的,这件事后来多多少少流传了出去。
泰宁侯是武将,位次与朱成钧在同一边,但并不邻近,朱成钧越过间隔的镇国公等人看过去,笑了笑:“哦,你是怕生意做不成了吗?”
所有人先:“……”
随后:“——!”
城府浅的惊得眉毛鼻子都飞了起来。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位王爷说话,遣词用句不大讲究,可论起扎心,恐怕饱学的翰林儒士都比不上他!
展见星也惊了:什么生意?遣走瓦剌使者,怎么会与泰宁侯的生意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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