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魏云墨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又去追昙华。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昙华方才说的那句话总是不住的回想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昙华总是忍不住想要取笑魏云墨,不过好在最后看着魏云墨有些轻轻恼怒和窘迫的样子,到底还是放过了他。只是却是将这件事qíng搁在了心底。多少也是有些感慨——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们都长大了。
昙华翻出了之前做好的香囊,递给魏云墨:“你瞧瞧喜欢不喜欢。我里头加了薄荷,能提神醒脑的。读书的时候戴这个,最合适不过。”用的是松青色的缎子,上头绣了一支绿海棠,看上去不显眼,可是仔细看却是觉得jīng致漂亮。做这个,光是配色便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魏云墨也不仔细瞧,便是笑着贴身收了起来:“你做的哪里会不喜欢?”
昙华只捂着唇笑,清凌凌的目光里全是打趣的意味:“也就这两年是我给你做了,再过两年你说了亲事,到时候我便是轻松了。”再过两年,魏云墨的亲事怎么的也该定下来了。
面对昙华如此的打趣,魏云墨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看着昙华似乎想说什么,半晌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回头让人听见了,仔细说你。”
昙华只是笑,却是不再言语了,她怕再说下去,倒是让魏云墨羞窘起来。
魏云墨沉默片刻,忽然像是岔开话题般的轻声问道:“长孙熙染最近可给你写信了?”
说起长孙熙染,昙华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淡淡的应道:“嗯,写了。每个月总是有一封信的。”
“你可回了?”魏云墨又问,看着昙华的样子,倒是带着几分期盼和探寻。
昙华自然是摇头。她在呢么会给长孙熙染回信?她就算回信,也只是想写一件事qíng——那就是退亲的事qíng。不过现在显然说起退亲的事qíng还不够成熟,所以她只得用这样的法子来表明她的心思。算是无声的抗拒?
其实长孙熙染若是多想些,必然是能感觉到她的抗拒的。只可惜……长孙熙染始终一腔qíng愿的认为是昙华太过害羞,所以这才不肯和他回信。
魏云墨攥着的手指无声的松开,面上的神色也是轻松了几分,不过这些变化都很细微,所以昙华倒是没有瞧见。魏云墨心中揣摩着昙华的心思,好半晌才问道:“昙华,你是不是不愿意和长孙熙染成亲?”
昙华讶然的看了一眼魏云墨,微微一笑坦然的承认了:“是啊。”顿了顿笑容不减:“这件事qíng我早便是和你说过,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魏云墨自然是不会说出,以前只是当昙华是说笑或是害羞不好意思才说出那样的话。而饶是现在,昙华说了这个话之后,他却仍是觉得有些错愕:“可是,为什么呢?长孙熙染那人,虽然xing子骄傲些,可是我瞧着为人也是不错的。对你也是……极好。他家世也是不错。将来肯定会更好。你为何——”
“他是很好不假。”昙华看了魏云墨一眼,继续浅笑。
魏云墨的神色便是又黯淡了几分,嗫嚅着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看着昙华。
昙华继续言道:“他好,难道我就一定要加个他不成?表哥,不瞒你说。我觉得长孙熙染并不是我的良人。所以……我想寻个机会和长孙家退亲。”
魏云墨看着昙华如此笃定的样子,只觉得满心震撼。他没想到的是,昙华小小年纪,可是却已经似乎决定好了自己以后人生的方向。而且,还如此的坚定。长孙熙染的优秀他是瞧在眼里的,可是没想到昙华却是不为所动。那么……“昙华,你觉得你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昙华看着魏云墨吞吞吐吐还带着一丝窘迫,却又满是探寻的样子,一时间也是有些无言——这话叫她怎么回答?她不想嫁给长孙熙染,说起来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和感受。她不愿意再去体验那种生活。可是至于将来她要嫁给谁,她现在怎么会知道?
按照昙华的想法,只要和长孙家退了亲,那么将来挑选的空间应该会是很大的。她要从里头挑选一个良人,想来也并不难。
第一百四八章 救命的法子
这日昙华正在刺绣,醉秋却是突然进来了,压低声音道:“姑娘可还记得郑大表少爷院子里叫做白荷的丫头?”
“嗯,记得。”昙华略想了想,脑子里便是浮现出一张面容来。容貌倒是jīng致,有着江南这边姑娘特有的玲珑娇美。水灵灵的,透着一股子清秀。不过印象也仅止于此了。“怎么了?她出什么事儿了?”那样的容貌,在昙华想来,郑长君应该不会瞧不见,更不会放过才是。
“她想见一见姑娘。”醉秋轻声解释,顿了顿又道:“姑娘,我瞧着她似乎是有事qíng想求姑娘。”
昙华沉吟了片刻,然后便是点点头:“让她进来吧。”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片刻功夫,一小只花蕊便是绣好了。正巧线也用完了,昙华便是咬断了线,又重新劈开丝线穿在针上。然后去绣另一只花蕊。
就在昙华穿线的时候,醉秋已经领着那个叫白荷的丫头进来了。也不敢出声,只是垂首立在不远处。
昙华并不是没有听见白荷的脚步声,不过却是没有抬头,晾了片刻之后,才又抬起头来去看白荷。
白荷低垂着头,并不敢四下里张望,手有些拘谨的搅在一处。一身得体的藕荷色衣裳,将白荷身上那股子娇美衬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纤细的身量,娇美的容颜,这个白荷,倒是真像是水里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
昙华只扫了一眼,便是移开了目光。重新低头去绣自己的花蕊,不过却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叫白荷?”
白荷听见昙华开口。这才像是得了某种赦令一般,忙朝着昙华行礼请安:“大小姐。”顿了顿,才又小声恭敬的答了昙华的问话:“回大小姐,奴婢叫白荷。”声音也是清脆娇柔。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嗯,名字不错。”昙华赞许的言道,倒是出自真心。“听说你有事儿找我?什么事儿?说来听听罢。”昙华不想兜圈子。所以gān脆的开门见山。
白荷咬了咬唇,却是蓦然跪了下去:“求大小姐救我。”声音已然是染上了悲戚和哀求。
昙华微微侧头,将针别在了布料上,盯着白荷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说吧,什么事儿。”不过却是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而且,也不是那种滥好人。她深深的明白,人要量力而行,更不能对谁都伸出援手——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耗费功夫去搭救。
白荷却似乎还有些迟疑,嗫嚅着半晌没有说出口。
醉秋也是忍不住皱眉:“白荷。你求到我跟前的时候倒是能言会道的,这会子怎么的倒是哑巴了?若是不肯说,何必làng费大小姐的功夫?”
昙华低头看着白荷,双手jiāo叠着放在腿上,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漾出平静的光来。昙华背脊挺得很直,又是低头,所以竟是带着一股子俯瞰的味道。
白荷一抬头的时候,便是被这幅样子看得呆了去——jīng致得如同jīng细雕琢过的容貌,淡然平和的神态。微微垂着的双眸里,带着一股怜悯。毫无来由的,白荷便是想起了寺庙里供奉着的,高大的神像。那些神像的姿态神色,也是与面前昙华一般无二。没来由的便是让人觉得自己渺小,更是心生恭畏。
白荷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在她看来。昙华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根本就还是稚气未脱。可是今儿一看……心中却是不敢再有半点那样的想法。原本,白荷是想着昙华年幼应该最是容易被说动。到时候……
可是现在,白荷不敢了。白荷毕恭毕敬的垂下眸子,虽然声音仍是带着悲戚和恳求,可是却更多了一份诚恳:“我也不敢瞒着大小姐。只是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启齿——大小姐,求您救我一回罢。只要将我调离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郑长君,我愿意给大小姐当牛做马!”
昙华唇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来,不过很浅,并不会被人看出。她听了这话,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白荷非要离开郑长君,无非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不愿意从了郑长君。看来,这个白荷倒是个洁身自好的。不过,这还是不够她应承下这件事qíng。
“理由呢?”昙华轻声问白荷。
白荷一怔。双颊几乎红透。最后才咬牙道:“大小姐,我虽然是丫头,可是却也明白要洁身自好这个道理。”
“嗯。”昙华点点头。可是却是又摇摇头:“可是纵然我开口,未必也就能成。我管着的只有厨房这一块,若是要调动郑长君院子里的人,怕是不能。所以,你的法子行不通。”
白荷一愣,眉头狠狠皱着,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qíng。良久白荷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来。不过,白荷忽然眼前一亮,想通了某些关卡,当下忙朝着昙华磕头:“大小姐,只要能保住我的清白之身就好,大小姐若是有其他的法子。还请救我一回!”
昙华点点头,暗道这个白荷倒是不傻。不过,其实她说不能调走并不全是真的。只是,她却是不想让白荷从郑长君身边调走罢了。很简单,因为她想要在郑长君身边安cha一个眼线,就这么简单。白荷如今看来,便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你若是容貌不这般出众,自然也没有这样的无妄之灾。”昙华缓缓言道,一面说一面留意着白荷的神qíng:“我有一个法子,保证有效。只是看你敢不敢了——”
白荷轻轻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昙华:“难道大小姐是要毁去我的容貌——”白荷是真的害怕了。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恐惧。试问,女子有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若是毁掉了容貌,固然这会子就能摆脱了郑长君的纠缠,可是……以后呢?以后她难道就不嫁人了?
“自然不是。”昙华一口否定:“不过,却也是和你的容貌有关的。有一种药粉,涂在面上之后,脸会生出红斑,很是丑陋。但是只要涂了解药,便是能够恢复过来。只是用的时候多少有些痛楚,就看你敢不敢了。”
药粉昙华是特意寻来的,想着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如今,先在白荷身上试一试效果也好。
白荷只微微迟疑了片刻,便是问道:“只要无损以后的容貌,暂时丑陋我并不害怕。”其实,白荷也是多少有些舍不得现在这样的差事的。伺候郑家的人,是一桩美差。不仅月钱高,郑家那头的人还会给打赏,也是不少。若是能用这个法子摆脱郑长君的纠缠,又能留下来继续gān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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