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蕴和湘岫两人每日因为下雪的,所以早上并不过来请安。云氏这会子去叫人,正好也是打量着天气放晴。
湘蕴大些,今年八岁,湘岫倒是和昙华一年的,只是也大一两月的。
不多时二人带着丫头过来请安了,通身的打扮倒是都差不多,衣裳虽然不同,不过脖子上都带着一个赤金盘龙的如意锁。虽然看着年岁都不大,可是也不难看出都是相貌不差的。
毕竟魏显也是风流倜傥,能抬了姨娘的自然也是貌美的。
湘蕴到底年岁大些,看着和气温柔,湘岫倒是活泼些。三人也不是头一回见,所以自然也是不生分的。各自见了礼,便是站在了一处。
云氏便是让二人每人挑两匹。湘蕴挑了两匹素淡的,湘岫倒是都挑的颜色鲜艳的。
挑完料子,昙华便是问湘蕴:“你们也放假了?”因魏家请了一个女夫子特地在家中教导她们两姐妹识字念书,所以她才这样一问。
湘蕴点点头,笑着回了:“嗯,夫子月初便是不来了,不过布置了作业。每日仍是要描字的。”
昙华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李恪非会不会想道请人教导自己学字读书?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总也不能是大字不认得一个。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吧?虽然她也不是不会,上辈子总还是跟着学了几年的,不过总不能突然就会了吧?
兴许是看出昙华目光中的失落,史老太君便是cha话道:“你们姐妹三个也不必拘在我们跟前,出去玩罢。”
于是三人便是退了出去,其实下雪也没什么可玩的。倒是湘岫提议去魏云墨院子附近看梅花,所以三人便是去了。
等到三人出去,史老太君便是又发了脾气:“这李恪非,也不知对女儿上心。昙华都七岁了,是该启蒙了。老这么下去,将来可怎么好?还有针线女红,也该学着了。”
云氏叹了一声,难得的没有说话。他们魏家也不好管得太宽了。这些个事qíng,还真不好说的。
其实史老太君也是明白,所以也不过是私底下牢骚一二罢了。
再说昙华一路跟着湘蕴湘岫去了园子里,刚走没多久,湘蕴便是瞅着她脖子上戴的八宝璎珞羊脂白玉平安锁笑着问了一句:“这个我倒是在母亲那儿看到过一回,没想到倒是给了妹妹你了。”
昙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腼腆一笑:“都是二舅母疼我。”
湘蕴便是没有再说话,只继续走了。倒是湘岫凑上来看了一回。
昙华多少有些不自在,倒不是不愿意玩儿,只是她到底也不少真的七岁幼女,所以到时候宁愿在史老太君那儿呆着。
到了魏云墨的院子外头,昙华却是瞧见了魏云墨竟是站在外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瞧了,这才看见魏云墨竟是在看着丫头们堆雪人儿玩。湘岫也是瞧见了,便是有了兴致,忙拉着昙华凑上去了。湘蕴犹豫片刻,便是也跟着去了。
魏云墨见了昙华,忙上来拉住她,觉得手有些个冰凉,便是问道:“怎么也不知道捧个手炉?”说完便是吩咐丫头去捧了手炉过来。
昙华微微有些窘迫,忙抽出手来呵呵一笑:“走一走就暖和了。二表哥作什么呢?”
“读书累了。出来走动走动罢了。看小丫头堆雪人也有趣,索xing看一看。”魏云墨笑得温和,随后像是才看见湘蕴和湘岫:“大妹,二妹。”
又略站了一回,玩耍了一会,老夫人便是差人过来寻人了。几人便是又一起回了史老太君的屋里。
却原来是周老夫人身边的许嬷嬷过来送东西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衣裳,铺盖,还有首饰。其中衣裳和首饰看着都是簇新的。
昙华也并不声张,奶娘王氏也不好说什么。许嬷嬷又嘱咐了一番,让昙华不许淘气什么的,便是回去了。
昙华心知肚明,这是周老夫人怕在魏家这边失了脸面。
史老太君却也是只当不知道,笑吟吟给了许嬷嬷赏钱,这才让人回去了。
昙华让奶娘王氏将东西收了起来。如今她身边着实没什么银钱,连给小丫头打赏的钱都没有,实在是有些窘迫。所以昙华寻思着,是不是将一些不实用的什么首饰都拿去当掉换成钱?
而且,当年她母亲魏修然的嫁妆,如今在郑氏手中攥着。说是将来留给她做嫁妆,可是……谁知道等到将来她拿到的是不是一个空壳子?
只是说来简单,她现在又怎么拿回来?
昙华不由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前路漫漫,布满了荆棘,她必须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湘蕴看了那些个东西,便是笑起来,语气带着几分羡慕:“昙华妹妹果然惹人喜爱。”话听着像是chuī捧的意思,可是实际上……
昙华却是仿佛什么也没听出来,朝着湘蕴一笑:“湘蕴姐姐才更让人喜欢呢。外祖母必定偏疼了湘蕴姐姐不少吧?”语气天真烂漫,笑容更是chūn花一般,让人反驳不得。
湘蕴忙看了一眼史老太君,这才又低声言道:“哪里呢?老祖宗最疼爱的,除了大哥二哥,怕就是昙华妹妹了。”
史老太君看了一眼云氏,云氏便是淡淡开了口:“好了,湘蕴你不是说趁着过年之前给我做双鞋子?若是忙,就赶紧回去做吧。还有湘岫,你的字今儿可写了?”
瞧着云氏有些不痛快的意思,湘蕴忙和湘岫一同退下去。
云氏看着二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心道,庶女就是庶女,到底有些眼界不宽。而且惯会那些拐弯抹角的手段。
又看向昙华,重新扬起笑脸来:“昙华平日都做什么?”
昙华摇头:“都是玩耍。母亲说我还小呢,不必学那些女红,更不必识字。”
云氏和史老太君,顿时都是微微变了脸色。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必?这个郑氏,到底起的是什么心思?
第十五章 盘算
在魏家住了约莫有七八日,昙华便是起了回去的心思。再有四五天就过年了,总不能真的在魏家这边过年——虽然她心中倒是乐意,可是到底于理不合。
这日魏云墨突然悄悄的拉着她去了僻静处,还将丫头支开来。
昙华心中纳闷,本不想跟着:毕竟男女大防可是要紧的,已经吃了一回亏了,哪里还能不注意?可是随即却又忍不住笑了——自己现在才七岁,魏云墨才十岁,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呢。倒是她糙木皆兵想多了。
见了四下无人,魏云墨便是压低了声音道:“昙华妹妹,我跟你说一件事qíng。”看着神神秘秘的,似乎真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急着和人分享一般。
昙华扫了一眼魏云墨那副竭力装作大人,可是眼角眉梢却都还透着一股子稚气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表哥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丫头们都不在呢。”
魏云墨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就让丫头们都去做事去了,此时哪里还有人跟着?这里又是个僻静的,哪里就担心被人听去了?
当下魏云墨的面上便是有些尴尬起来,故作老成的轻轻咳嗽了一声,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兀自死鸭子嘴硬道:“以防万一。妹妹你还小,不懂呢。”
昙华险些没忍住笑来,不过若是真笑出来了怕是魏云墨就更不自在了,当下倒是也没有起那捉弄的心思,反而配合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魏云墨的神色这才自在了一些,大约是为了转移话题,忙又开口道:“这件事qíng我也是偶然听来的,你别说出去。”
昙华有些纳闷的看了魏云墨一眼,一面应了一面纳闷——到底是什么事qíng,魏云墨竟是要巴巴的跟自己说呢?莫非,是和自己有关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昙华倒是有些急切起来,见魏云墨吞吞吐吐的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来,便是忙催促:“表哥你倒是快说呀。”
魏云墨又是四下看一眼,似乎颇为心虚:“今儿我去父亲那儿jiāo课业,外头把门的小厮也不知哪里去了,所以让我偷听到一些个话。父亲书房里似乎有客人,我听了一会儿,听见父亲叫那人妹婿。”
昙华心头重重一跳。魏显自然只有一个妹妹,那么这个妹婿,自然就是她的父亲李恪非了!
没想到今儿李恪非竟然来魏家了?不知道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私事?
昙华暗自揣度着,又忙去催促魏云墨:“然后呢?”
魏云墨的声音更低了几分:“父亲还跟李姑父提起了你。我怕被发现,含含糊糊的也没听清楚,只听见什么别院休养,什么照管不力的,李姑父倒是没怎么开口。不过父亲的语气不大好,后头二人还争执了几句。后头有人过来了,我就忙走开了。妹妹你说,到底是怎么了?”
昙华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表qíng。心里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害怕?痛快?还是感动?又或者这些qíng绪早已经jiāo织在一处了?
魏显必然是因为她的缘故和李恪非起了争执。前几日云氏去了李家一趟给了郑氏没脸的事qíng她也知道的,没想到魏显竟然还会找李恪非说这些。
魏显也好,云氏也罢,都是一心一意的为了她好。
可是相较之下,李恪非却是让人寒心,周老夫人更让人寒心。郑氏不待见她,她也不难理解,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生的,哪里就能视若己出了?可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又不同,一个是她的亲祖母,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两个人,竟是连外人也不如。
或许,魏家这边的人,才算是内人?而李家的人,都算是外人才对?至少从她们的所作所为看来,的确是如此的。
只是魏显如此,李恪非却必定是羞恼的。只是不知道李恪非会将这怨气散发再谁身上?是郑氏,还是她自己?昙华抿了抿唇,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来。两个可能xing,她觉得后面那个可能更大点。
“表妹,表妹?”魏云墨的一声声呼唤总算是让昙华惊醒过来。却只见魏云墨正关切的看着自己,昙华勉qiáng一笑:“表哥。”
“你别怕。”魏云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竟是冲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昙华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努力扬起笑容来:“我没事儿,表哥我先回老祖宗那儿了,不然一会该打发人过来找我了。”
魏云墨只得应了,想了想又道:“昙华,父亲说你要被送去庄子上静养,是真的吗?”
到底也有十岁了,前后联想了一番,还是能模糊猜出个大概的。
昙华轻轻点头,并不反驳,反而笑了笑:“大约是真的。我前段时间不是病了么?我母亲便是提出了这个法子。”
魏云墨虽然不大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却也不见得就会认为这是好事儿,当时便是急了:“不能去庄子。我这就去回了老祖宗,将你留在我们家。”说罢,果真就要拉着昙华往史老太君的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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