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郭家做的事qíng。而是因为朱弦。她没想到,朱弦竟然了解得这样清楚。甚至连长孙家那头的反应都是打听出来了。按理说,郭家是秘密做的,不是应该隐瞒得很紧密才是?怎么会被朱弦知道了。
朱弦却是有些误解,只当昙华是因为长孙家的反应,当下眸子里深沉了几分,“你放心,长孙家那头,我会替你想法子平息。必然不会影响了你们的婚事。”
昙华回过神来,意识到朱弦说了什么之后,她下意识的便是赶忙回绝:“不必了!”因为她声音又急又快,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一下子,将朱弦和她自己,都是惊了一跳。
朱弦微微扬眉,露出些不解和询问来。
昙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避开了朱弦的目光,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半晌才终于想到一个借口:“不必那样麻烦的。你也有你的事儿,不用为了这个费心。”算是很客气很有礼貌的拒绝了。
可是没想到朱弦却是言简意赅的吐出一句话来:“不麻烦。”一双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昙华。仿佛知道方才那话不是昙华的本意。
昙华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末了只得咬咬牙,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若是为了这个退婚,我也不稀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其实,若是因为这个,长孙家那头退了亲,她倒是很乐意的。
朱弦轻笑了一声,眉目都是舒展开来,好半晌才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竟是带着赞许的意思。
昙华有些怔神的想——朱弦的眉眼倒是长得很好看。这样一笑,倒是颇有些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了。不过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她何尝当得起朱弦这一丝赞许?她不过是因为不在意罢了,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不介意,才能这样铁骨铮铮大义凛然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昙华心里甚至忍不住想——若是换成她喜欢的人,她怕是绝对说不出这话,反而肯定是绞尽脑汁的想想该怎么挽回吧?
不过不等昙华再说什么,朱弦便是又开了口:“郭磐那儿还说了一件事qíng。是关于一个字条的。”
昙华一愣,看着朱弦心头却是渐渐的凝重起来,微微垂下目光,将眸子里的qíng绪都敛去后,昙华这才缓缓言道:“是介绍我的?还是给郭磐指明在何处能见到我的?”
朱弦听见昙华这样问,眼底倒是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好半晌,才是吐出一句话来:“你很聪明。”言语间,却算是间接的承认了这件事儿。
昙华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苦涩:“那字条呢?郭磐还留着吗?还是已经毁了?”
朱弦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荷包十分艳俗,显然不是朱弦的东西——其实昙华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她感觉,朱弦应该是不会用这样的东西的。所以当下昙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接过那荷包,然后打开来。
朱弦静静的看着昙华,他忽然觉得昙华的手腕很美。纤细,瘦弱却不gān枯,灯光下,莹润润的几乎要发出柔和的光芒来。象牙色的肌肤,真真是像玉石雕出来一般。而手腕上那一只浅碧色的镯子,却是越发的衬托了那股子柔美和好颜色。
朱弦微微垂下了目光,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好在昙华并未注意到朱弦的这些反应,她的目光被荷包里那张字条吸引了。字条是折叠着的,昙华打开来。便是抿紧了唇——这字迹她自然认得。她和朝华是在一处习字,自然对朝华的字体十分熟悉。所以,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字条绝对是朝华写的,绝不会错。
那日,果然是朝华。她并没有冤枉朝华丝毫。
昙华微微的垂下了目光,然后一言不发的将字条重新放回荷包里,又将荷包放好,最后却是没有要还给朱弦的意思。只是捏着荷包,轻声的问朱弦:“这个我可以留下么?”
朱弦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昙华也没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又静默下来,只是这一次的静默却是和前两次不同。昙华觉得有些难堪——被朱弦知道了这个,她觉得有些难堪。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妹妹算计姐姐,算什么好事儿?还被朱弦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心头怎么样想?是觉得可笑,还是觉得她可怜?还是觉得李家不堪?
“你别难过。”沉默了许久,朱弦终于是开了口,声音淡然平静,清浅柔和:“这不是你的错。”
昙华抬头看向朱弦。好半晌才笑了,“谢谢。让你见笑了。”她是真心感激朱弦的,不仅是因为他对她的帮助,更是为了他这句安慰。至少,让她不那么觉得难堪了。甚至坦然了许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弦的话有这样的效果。或许是因为态度。朱弦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qíng或者怜悯,还有嘲笑的意思。她感觉到了,所以,她才会觉得坦然了。
朱弦看着昙华,张口正要再说什么,却是冷不防的被敲门声打断了。“姑娘,时辰不早了,该沐浴了。”
昙华蓦然红了脸颊。暗恨chūn梅来得不是时候,而且不该说那样的话——不过等到她一低头再抬头的功夫,眼前却是已经没了朱弦的影子。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除了打开的窗户能证明方才发生的事qíng之外,竟是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昙华有些怅然的看着窗户,甚至忘了回应外头的chūn梅。
第二零三章 醉酒
昙华后头让人仔细的查了一下郭磐挨打的事qíng。不过也只是了解了一下便是作罢了。
那日夜里的事qíng,昙华对谁也没提起,而朱弦也是在没有来过。时间过得久了,昙华几乎觉得好像那日的事qíng只是一场梦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甚至后头又遇见几次,昙华也没从朱弦面上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仿佛那日真的不过是她的一个梦境罢了。
昙华也是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分毫。
仿佛只是一转眼,杨氏的肚子便是chuī气球似的鼓胀起来了。杨氏的身材几乎是完全走了样子——和林姨娘那会不同的是,杨氏怀孕几乎是胖了一大圈。脸上十分丰润,但是颜色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太好,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美感可言。而腰部更是可怕——几乎是不能看了。
杨氏的肚子格外的大,才不过七个月的时候,杨氏便是低头已经看不见脚尖儿了,走路的时候,必须得要人扶着。
昙华每每看了,都是觉得胆战心惊。这么大的肚子,走起路来都是颤颤巍巍,像是一只陀螺。让人忍不住随时都担心,会不会摔了?
不过杨氏却是走得很稳当。自然,也有杨氏自己十分在意的缘故。杨氏对自己的肚子十分宝贝,不管是吃的用的,都是让人细细检查过的。甚至,为了保护肚子里那个,杨氏自从月份大了,便是再也不出门了——就是周老夫人那儿,也不过是隔三差五的去应景罢了。周老夫人也是对杨氏十分放松,不仅不要求每日的请安。更是经常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昙华觉得,杨氏那些丰腴,倒是有一半是因为周老夫人的缘故。
因了杨氏的怀孕和郑氏的紧闭,加上周老夫人的不痛快。今年的昙华的生日便是彻底没人提起了。昙华也是乐得如此,只在那日去给周老夫人请了安磕了头,便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关起门来过生日。
杨氏派人送了一对玉簪子过来。算是贺礼。人却是没亲自到。朝华大约是故意,没有任何表示。
魏家那头因为李家这头并没有cao办的意思,所以也不好上门,只打发了人过来送了东西就罢了。
不过在自己小院里热热闹闹的整了两桌酒席,倒是也过得十分高兴。一院子里的人都是将手头的事qíng放下了,好好的乐呵了一回,尤其是昙华。纵然喝的是果子酒,却也是被灌了好几大杯,竟是有些醉意了。
昙华微微带了醉意,自然丫头们也就不敢再闹腾了,忙将昙华安置在软榻上歇着。盖了一chuáng薄被便是退出去,又掩上门,这才各自去忙活收拾残局了。
昙华微微眯着眼睛躺在软榻上,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不过人却是极为清醒。盯着窗外已经是一派秋色的qíng景,昙华便是有些出神的想——明年她就及笄了。明年秋闱的时候,长孙熙染会有个不错的成绩,到时候,长孙家就会过来定婚期了……
而且。明年开chūn之后,她就要和魏家一起去京城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退婚自然是势在必行的,只是她还不能确定到时候是否李家这头会同意她退婚……还有郑氏那头,也不知道会如何?郑氏还会像是以前那样做出那些事qíng来么?
昙华出神的想着,却是听见窗框被碰得响了一声。昙华一惊。抬起头来,却是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睛。随后昙华低声惊呼了一声——竟然是朱弦。
朱弦微微一笑,轻声道:“别出声,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昙华忙又捂住唇,睁着亮晶晶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朱弦,虽然没开口,可是询问而好奇的眼神却是说明了一切。
朱弦一直带着笑意,也没在说话,只是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昙华看着他手里那个紫檀木的jīng致小盒子,顿时不由得笑起来。她知道朱弦是来gān嘛的了,分明是来给她送礼的。只是……他怎么也不让燕嬷嬷送过来了?这样偷偷的送过来,难道就不嫌麻烦?而且光天白日的,也是不怕被人发现了?”
朱弦见昙华只是盯着自己笑,却不伸手,渐渐的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一声提醒道:“打开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昙华这才陡然回过神来,忙伸手接过,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顿时浅浅的惊呼了一声——盒子里躺着的竟然是一朵昙花。起初她险些以为是真的,可是仔细瞧了一回之后,才发现却原来是琉璃的。
“好美。”昙华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比起真花来,也是毫不逊色。昙华其实是没瞧过真正昙花开放是什么样子的,李家并没有种植昙花,而她也没有那个闲qíng逸致守个大半夜去看花开。一直以来,她不过在画中瞧见罢了。
那昙花并不大,小小巧巧,jīng致玲珑,白色花瓣,浅huáng色的花蕊,漂亮得仿佛不是人间之物。
昙华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回,这才发现——这个竟然是一只花簪。只是绿色的簪身做成了枝gān的样子,实在是太过bī真,所以竟然是一下子没看出来。
朱弦看着昙华这样的反应,也是一笑——显然昙华应该是十分喜欢了。
昙华的确是很喜欢,而且爱不释手。若不是还想着朱弦在场,她倒是想去戴上试试了。女人么,谁不喜欢这样漂亮的东西?谁不希望自己的容颜更美貌?
等到昙华将簪子收好,郑重的和朱弦道谢之后,二人却是忽然都沉默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时间流逝,气氛便也是渐渐的微妙起来。昙华有些不自在的拨弄这腰上的绦子和玉佩,心中不住的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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