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见醉秋听进去,便是也是缓和了几分,语气也没方才那么严厉冷凝,只是仍是郑重其事:“醉秋,我明白体心思,你是为了我。只是……却不能为了这个将你们搭去。可明白?再则,和正是有嫌隙的是我,不是你。我用计谋我算计,我也让你替我做事。可是你只是听我的吩咐,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明白不明白?你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样的事qíng如何能沾手?若是今儿郑氏真的小产了,甚至一尸两命,你真的会一直觉得快意?醉秋,虽然我是睚眦必报的,可是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xing命。那样的话,我们和郑氏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做人总是该有底线的,越了线,将来的事qíng只会越来越糟糕。怕是终其一生,也是不得快乐的。”
“姑娘和我见外?”醉秋却是一皱眉,很不搭调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昙华一怔,最后便是忍不住笑了,缓缓摇头:“不是拿你们当外人,而是希望你们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罢了。你们虽然是我的丫头,可是这么些年下来,咱们几个之间的qíng分,怕是亲姐妹也有赶不上的。醉秋,我虽然不是什么善人,更不会说假惺惺的什么要做好人的话。只是我却是明白,一个人活着,总该是有原则的。你又不是那些狠辣的,何必非要去做这样的事qíng?冉说了,报复也不仅仅是这样。我的报复,虽然不见血,可是却势必叫她们更难受。有时候死了,发而是一种解脱。”
醉秋叹了一声,面上的神色完全的柔了下来,低头讷讷半晌,才又抬起头来灿然一笑:“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再不做这样糊涂的事儿了。”
昙华知道醉秋既然这样说,那么肯定是真的想明白了,当下也是舒了一口气:“你们明白就好。”
“二小姐可是狠狠被罚了。太太也没求qíng。任由老夫人让二小姐跪在廊下抄写《女则》呢。听说不抄写一百遍,可是不许起的。”说开了话之后,醉秋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笑嘻嘻的说起了外头的事qíng。“我估摸着,别说一百遍,就是五十遍,不二十遍之后肯定二小姐路都没法子走了。”
一篇女则虽然字数不多,可是却也要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能抄写一遍。二十遍,少说没有五个时辰是抄写不完的。若真是跪那么久,膝盖肯定受不住。
“有太太在呢,哪里就能那样惨了?”昙华不当真的缓缓一笑:“也不过是做给老夫人看的罢了。”
“我看着不像。”醉秋摇摇头,神色带了几分认真:“那时候姑娘闭着眼睛,是没瞧见太太是怎么看二小姐的。我想着,怕是太太这次对二小姐是真的失望了。”
“如今太太有了身子,想法自然又是不同了。”昙华意味深长的言道,然后转而一笑:“好了,你让夏竹继续给我做衣裳吧。后日及笄宴上也好穿的。可别让我丢了人。”
醉秋应了,随后又有些迟疑:“到时候怕是不好见客……这伤……”
“拆了绷带只用头发遮掩了,是瞧不出来的。”昙华摸了摸还有些疼的额头,浑不在意。
醉秋咬牙跺脚:“大夫说了,不能拆绷带的。”
“我的伤我自然知道,并不严重。不碍事儿的。再说了,有上好的药膏就行了,结痂之后哪里还需要绷带?”昙华宽慰着劝了一句,又抿唇笑:“好了,快开门出去吧,别让chūn梅担心了。”顿了顿又认真的嘱咐了一句:“我跟你说的那意思,你也跟chūn梅和醉秋说一声,她们也别像是你这样糊涂犯错,让我担惊受怕的。”
“嗯。”醉秋应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头也是纳闷——当时她怎么就糊涂起来了?竟是有些鬼使神差的味道了。还是说,根本就是漫天神佛的意思?
这样一想,醉秋倒是觉得挺有可能的。
昙华有些疲倦,便是靠在了软枕上歇着,一时又想起那会子她顺势被朝华推到摔下去的时候,不由得苦笑——她当时可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撞在棱角上,更没想到还撞破了头。当时她可是真的撞得懵了,闭着眼睛好半晌才缓过气儿来。
至于留疤——昙华又忍不住拿起小镜子来对着额头照来照去的看。她方才不过是宽慰醉秋chūn梅她们罢了,实际上,她也是有些害怕会留疤的。这个倒是和臭美没关系,只要是个女人,哪一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若是其他事儿要留疤,倒是也不至于这么让人郁闷。若是为了这个破了相,昙华觉得自己肯定是得后悔死。
第二七一章 心虚
生日这一日,昙华早早便是起来了,换了新衣又戴了崭新妁首饰,收拾得妥妥帖帖了,这才笑盈盈的出了门去。若不是额上的白布,倒是也没有任何的不妥当。昙华首先去的就是周老夫人的院子——周老夫人是李家的最高长辈,自然该先过去磕头。不过周老夫人肯定也是要准备东西的。毕竟是过生日,怎么能不表示?
周老夫人看着昙华头上的白布条,心里一阵阵的膈应。也有些不安——这样叫人瞧了,那可怎么得了?想了想,纵然是不qíng愿,却也是只得开口:“你如今带着伤,要不然今儿的及笄礼便是不去了吧?回头等你好了,我再给你补办。”比起被人猜疑昙华的伤是怎么来的饿,倒是宁愿别人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的问题上。
反正,到时候是可以推给郑氏——这样想着,我周老夫人的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面色也舒缓开来,语气也听不出勉qiáng的意思了。
昙华从软垫上起身,微微一笑:“哪里能够如此?帖子都送出去了,客人都要上门了,这要是突然说不办了,叫人怎么想?我们李家可是不能被人指指点点的。
不然将来怎么抬头做人?就是朝华那头,也是要订婚了,这个时候可不能传出任何不好的来。”
周老夫人蹙眉,看着昙华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闷,一句话便是冲口而出:“你如今大了,自己拿主意罢。”语气虽然似乎没变化,可是周老夫人心里清楚又明白刚才她心里是在想什么的。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话一出口,周老夫人倒是有些后悔——gān嘛说得这样不好听?何苦来?倒是让先前做的事儿成了无用功了。
昙华自然也是听出了周老夫人的影she,当下只当时没听见一般,仍是笑盈盈的站着,软软道:“还得去给太太磕头,我待会再过来和祖母说话。租母先用了饭,我去去就回。”
“不用,你带着伤呢。到时候客人来了我再让人去叫你,你只管歇着。”周老夫人见昙华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眼皮子掀了掀,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不痛快。昙华这么一转移话题,分明就是不肯妥协的意思。
不过周老夫人也不至于又表现出来,只是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捧着盒子的小丫头。小丫头会意,忙不迭的将东西递到了昙华跟前:“这个可是老夫亲自挑选的,怕是整个琼州城也是独一份。大小姐必定会喜欢的。”
chūn梅上前去接了,又打开盒子给昙华看了一眼。昙华顿时笑起来:“虽然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可是祖母也太舍得了些。比不得祖母财大气粗见过世面,我见了这样的好东西,可是不敢戴。若是掉了,或是磕碰了,那还不得心疼死么?”
昙华说得热闹,只是眼底却是始终没有笑意。没错,镯子是上好的镯子不错。至于说是头一份么,却是有些牵qiáng了。再则,这到底原本是打算送给我谁的人呢?纵然不知道,昙华也不觉得很轻快,反而甚至有些微微地恶心。
自然,也就不一定真是挪用了别人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了她。只是昙华有了那么几分先入为主的意思,所以倒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其实这样的事qíng,也不一定就全然是坏事儿至少昙华觉得这样一下子就说明了周老夫人对她的看重和在意。说白了,要是周老夫人真不上心,别说是这样从别处挪用了合适的过来充面子,就是什么也不给他们,那也不是不可能。
有,总比没有好。哪怕拿回家去砸着玩儿,或是gān脆留着以后当银子,也是不错的。这样一想,昙华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将那件月光缎的衣裳给留下来,说不得也能换成银子。这么白白让人扯烂了也是有些bào殄天物的意思了。
一时间,昙华便是有些惋惜起来。一时不觉,倒是流露出几分来。
周老夫人见了倒是也是想起了衣裳的事qíng来,只觉得心窝子都是疼得厉害。要知道,那衣裳可是半点不便宜。甚至一次也没传出去长长脸,就这么生生破了。真真是可惜得紧。不过周老夫人也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最后便是只吩咐丫头捧出了另外一件衣裳来,料子也是好料子,花色也不错,但是到底没有之前月光缎上的jīng致秀雅了:“一会儿你就穿这件吧。”
昙华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应该是在城里成衣铺子直接买的,大约是特意买了给她穿着去见客的。不过,有这样一件衣裳也是不错了。至少,也好代表了几分心意不是?
从周老夫人院子里出来之后,昙华便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站着说了半晌的话,又饿又渴,真真是折磨人得很。
接下来自然就是去郑氏的地方了。
郑氏见了昙华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是将目光往昙华的额上看去,等到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白布时,却又是忙不迭的又将目光移开去,仿佛只看了那么一眼,就被烫伤了似的。
瞧着郑氏那样子,昙华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当下也是灿烂一笑跪在软垫子上给郑氏磕头—这个头是有讲究的,生日那天是必需给长辈磕头的,不过自然也能得许多礼物。这样一来,孩子高兴了我,大人也觉得舒心,日子自然觉得更好过了,家里的一些嫌隙也就彻底的消散了。
郑氏却是似乎很是的担忧,忙不迭的将的伸出手来就要扶住昙华,口中更是言道:“这是做什么?头上有伤还这样不爱惜自己。”
“这点伤算什么?”昙华就势起身,看着郑一笑,目光深凝带了些不明的意味继续说下去:“总比小时候好多了。那次我落水,可是差点死了。小时候身子也是一直不大好。如今只是磕破头,却还是xing命无碍的,甚至连药也不必吃。母亲您说,是不是好事儿?”
好好的听见昙华提起小时候落水的事,又说起什么药的,郑氏多少有些心虚,垂下目光只是笑:“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母亲这话倒是说得极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不是后来一日日的便是越发好了么?可见天理昭昭,报应循环果真是有的。”昙华仍是笑,却是将郑氏的反应都收在眼中。见郑氏越发不自在,便是又添上一句:“不过想来我没做什么坏事,也是不怕这个的,只会越过越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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