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人梳的也不算是什么复杂华丽的样式。可是却也绝不简单。虽然还没cha戴,不过却已然是让人看着眼前一亮了。江南女子本就比北方女子显得婉约袅娜,这个发髻正好便是衬托了那种感觉来。不过,却又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味道。之前梳着丫髻,多少显得还有些小丫头的味道。这会子,再看镜子里的时候却已然完全是个灵秀的少女了。
方才梳头的时候,原本关夫人是要将昙华前头的碎发也梳起来的。只是昙华微微一闪,关夫人便是没有坚持。
昙华也不确到底关夫人看没看见她额上的伤口——按说是看不见的,可是她却是总觉得关夫人已经看见了。不过,镜子里关夫人的神色一直没有变化过。所以自然也是让人无从揣摩什么。
发髻已成,接了下自然就是该cha戴了。不过庄夫人却是没从香案上取那些准备好的簪子发钗,而是看了一眼燕嬷嬷。
燕嬷嬷便是捧了一个雕花的盒子上来。关夫人郑重的双手从里头捧了一样东西出来,那副小心翼翼的神qíng,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昙华看得分明,竟是一个华胜。不过巴掌大小,可是却是极为jīng致。不过只是匆匆看一眼,她便是能断定这个东西怕是有些珍贵的。再看着关夫人的意思是要给她带上,她倒是有些不大qíng愿,想了想还是出声:“这个太过贵重了,夫人还是收回去吧——”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是真不敢要的。
就怕关夫人是想用这个来换取些什么东西。或是要她做什么事儿。再则,收了如此贵重的东西,等到关夫人真的敲打她的时候,她倒是有些不好在说什么了。
关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昙华,面上神qíng显得似笑非笑;“你怕什么?不过是个jīng巧些的东西,你竟是不敢接了?还是,你怕这是买你的身价银子不成?”
关夫人显然是带着玩笑的意味的。只是这个玩笑开得却是有些不那么让人舒服。自然,也不仅仅是玩笑。更是有些别的意思的。不仅如此,昙华觉得怕是关夫人这话还有些激将的意思在里头。想想也不奇怪,年轻的小姑娘,听了这话怕是羞得很,也不愿意被人瞧低了去,上当了也是正常的。
昙华看着关夫人,心中又添了几分防备——这个关夫人对人心的把握倒是很拿手。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最是危险。
低下头避开了关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昙华只是抿唇轻声回绝:“无功不受禄。还是请夫人收回去吧。”
“其实,这个倒也不算是我一个人的礼。”关夫人忽然轻笑,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顿,不等昙华反应过来,就已经将那华胜压在了发髻上。
昙华下意识的便是要闪避,只是没想到关夫人会如此不按照规矩来。明明她已经拒绝了,却依旧是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来。如此,便是有些qiáng迫的味道在里头了。昙华死死的抿了抿唇,抬头看关夫人,正要质问却是见关夫人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来:“朱弦。”
昙华一怔——难道,这是朱弦送来的礼?
就这么一怔神的功夫,关夫人已经是直起身来,笑着宣布礼成。
众人纷纷道贺,又各自送上早准备好的礼不提。反正就是热热闹闹,不给昙华一点子空闲就是了。
昙华几次想找关夫人问清楚,可是奈何却是一直都没能寻到机会。好不容易等到用饭的时候,昙华刚走到关夫人跟前,就听见周老夫人笑道:“关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便是和我一个桌如何?”
关夫人自然是不会拒绝,笑着过去坐下了。如此一来,昙华自然又没了机会。摸了摸头上的的华胜,昙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此时此刻,这个轻巧秀美的华胜,顶在头上几乎是有千斤重一般。
不过,她倒是也相信这个华胜可能真的是朱弦的意思。怕是就连关夫人来李家也是朱弦的意思。关夫人的态度虽然还不甚明朗,可是至少目前来说是没有敌意的。而且,燕嬷嬷还跟着。看燕嬷嬷立在一旁伺候却是又并非全然是以奴才的姿态说话行事,就不难猜出,怕是燕嬷嬷在关夫人跟前,并不只是一个朱弦身边伺候的人这样一个身份。
有燕嬷嬷在,想必关夫人也未必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朱弦的态度是摆在那儿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昙华心里最在意的是——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朱弦送来的,那么是不是更应该退回去?
第二七六章 态度
待到送走了客人之后,昙华只觉得累得不轻。正打算回去歇着,却是又被周老夫人派人叫了去。
大约也是累得狠了,周老夫人是半躺在软榻上的,背上还垫了靠枕。有个小丫头跪在脚踏上用美人锤替周老夫人捶着腿。而琴鹤就站在后头替周老夫人捏肩膀。饶是如此,周老夫人仍是显得有些疲惫。不过,偏偏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闪耀出jīng明算计的光芒来。
昙华进去的时候便是主意到了周老夫人唇角的笑意,当下便是肯定周老夫人这会子怕是心qíng很不错。至于为什么不错——昙华甚至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和今儿来的关夫人有关系。关夫人虽然用过午饭就推脱还有事儿便是走了。倒是让昙华有些小小的郁闷
本来昙华是打算将东西还回去的,另外再将话也挑明白。可是没曾想,人家关夫人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甚至,连她猜测的关夫人怕是有话要跟她说的事qíng也是没了半点迹象。
因为这个,昙华除了郁闷之外,还有些小小的烦躁,全然静不下心来。她觉得,冥冥中这件事qíng根本就已经脱离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了。未来这件事qíng到底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她已经看不透也猜不着了。
周老夫人让昙华坐下之后,又关切的问了几句关于她额上的伤口。最后倒是有几分真心担忧的样子:“你也是鲁莽,万一提前拆了药会留疤怎么办?这可是在脸上,若是将来出嫁的时候有了疤痕,不仅不好看,将来夫妻之间也会被影响。”
昙华看了周老夫人一眼。心里却是蓦然一紧——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觉得她将来会以色事人。而且,听着那语气也是十分笃定,好像几乎已经肯定她是要去嫁人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譬如,关于她她婚事的?
心里细细的思量着,面上昙华却是不敢露半点出来,反而还笑着羞涩的言道:“祖母这是什么话?我还小呢,只盼着一辈子都不嫁人留在府里看着勤哥儿长大才好呢。如今勤哥儿可是越发的聪明了。教的字也记住了不少。至于留疤么,我问过大夫了,只要不沾水就不会有事儿的,明儿重新用药敷了再缠上绷带就好了。”伤口并不深,她又用药膏厚厚的涂了一层,还有头发遮盖着,所以是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这样就好。”周老夫人点点头,又微微眯着眼睛就着光仔细的将昙华打量了一回——烛火下,昙华的肌肤越发显得细腻柔滑,似乎都有光华在上头流转。而眉眼自然是更不必说,jīng致柔美,浑然天成。因低着头,所以倒是显得脖子纤长雅致,连带着肩背的曲线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去。
裙子是桃红色的高腰襦裙,越发的将本就纤细的腰身显得盈手可握。
不管是容貌,还是玲珑纤巧的身材,昙华这个摸样儿都是数一数二千里挑一的。周老夫人敢打包票,若是琼州城仔细的比美一回,昙华至少是能在前头五个的位置中的。再说了,当年魏修然可不是就有琼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如今,只怕这个称号是让给昙华了。
周老夫人眼睛都是笑得眯了起来。
昙华却是越发的觉得不痛快——周老夫人那眼光,倒不像是看自家的孙女,反而像是看一件什么货物。眼里看着,心里便是盘算着到底价值几何,买去又有什么用处。
周老夫人终于又开了口,却是让昙华回去歇着:“好了,你也累了一日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也别忙活其他的事qíng,好好的做两身好衣裳,再绣些帘子什么的。一则是修身养xing了,二来将来也能用得上。尤其是你额上的伤,可是千万要小心仔细了。”顿了顿又笑道:“关夫人说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这个时候朱小侯爷已经从京城出发了。想来最多半个月也就能到琼州城了。”
昙华敏感的觉察出不对劲来——好好的让她做裙子绣帘子做什么?衣裳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是要穿的,而且今儿及笄也是没做一件好衣裳穿。算是补偿也可。可是绣帘子做什么?且不说别的,总不能是她自己用罢?还是,周老夫人打算拿去送人?
昙华觉得,必然是后头那一种。若不是送人,周老夫人没道理开这个口。以前周老夫人可是从不管这个的,甚至觉得大家族里的小姐姑娘们纵然拿针动线,可是却也不过是为了玩耍,不必真个儿的下死力气去钻研。至于一应用具——大到铺盖帘子衣裳,小到鞋面手绢儿,哪一样也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身边几个丫头自然能做好。再不济,外头的绣铺多了去了,哪里能愁没东西用?
所以,肯定是送人。至于送给谁,那也是呼之yù出了。不是给关夫人的,就是周老夫人打算给朱弦。
昙华使劲的掐了一下掌心,这才控制住心里的火气,维持住表面儿的平静:“好久不曾动针线了,倒是都有些生疏了。再说了,现在慢慢冷了,针线都是凝涩的,绣不出什么好东西。”这话就算是直接回绝了周老夫人的吩咐。顿了顿之后,也不看周老夫人猛然沉下去的面色,昙华又径直言道:“祖母,我想着,到底无功不受禄,今儿关夫人送的东西太贵重了一些,还是送还回去吧。”
昙华这话虽然看似是在和周老夫人商量,可是实际上语气却是十分肯定。她这话说出来可不是真要周老夫人出主意什么的,而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跟周老夫人通知一声罢了。如今周老夫人摆明了是想要攀附朱家的,所以昙华觉得很有必要早些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不然的话,万一周老夫人背地里已经将她卖了,她还不知道呢。早些挑明了,表明了她的态度,周老夫人再要做什么的时候,总得顾虑几分。就是周老夫人到时候一意孤行了,她也不至于就束手无策,可以拿今儿的话来做文章不是?
周老夫人蓦然变了脸色,yīn沉的斥道:“胡闹!哪里有人送过来的东西你收了又给人送回去的道理?请了女先生教导你们肯姐妹这么多年,难道就教了你们任xing妄为不成?你这样不是在打人的脸面又是什么?且不说关夫人是什么身份,就算只是个普通人,又哪里有这样戏耍人的道理?你觉得太过贵重受之有愧,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来解决。比如再挑个什么相当的东西送回去,哪怕是你亲自做些点心送去,也是好的。你一向主意大,我也不肯多约束了你。只是这件事qíng,你若是敢胡作非为,我定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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