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chūn梅送了茶上来,昙华接过后便是闪身进了屋子,又将门从里头杠上。这才觉得不那么心虚了
第二八三章僵持
昙华将茶放在了朱弦面前后,便是自己坐在了另一张一椅子上。中间隔着的距离不算远,却也不算近。朱弦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端起了茶杯来准备喝茶。
昙华在看见朱弦端着的杯子陡然停在了朱弦唇边,朱弦却是微微一皱眉迟迟没喝一口之后,忽然就想起一件事qíng来——最近她喝的茶,都是红枣蜂蜜玫瑰茶。方才她忘记跟chūn梅说换成一般的茶了。她自己是喝惯了那味道,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朱弦肯定是不习惯的。
而且,朱弦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喜欢女人喝的东西。所以,朱弦皱眉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qíng。
昙华有些窘迫的起身,捏了捏手指脸颊都有些烫了:“我让丫头换一杯来吧——”
话还没说完,却见朱弦看了她一眼,竟是皱着眉喝了一口!
昙华顿时便是说不下去了,剩下的话自动便是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整个人却是都有些傻住了。她看得分明,朱弦喝的时候是皱着眉的,显然应该是不喜欢的。可是朱弦却是喝了……她有些不明白朱弦的意思。不过是一盏茶罢了,何必如此勉qiáng自己来着?
朱弦没再喝第二口,将杯子放下了。随后轻皱着眉头,淡淡的点评了一句:“太甜了些。以后gān脆不要放糖。”
昙华又是一呆——只觉得今儿的事qíng怎么一件件的都是如此诡异?竟是有种荒诞的感觉了。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的。
不过显然不是梦
昙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gān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朱弦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叩击声。
昙华不由自主的便是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随后便是又慌忙低下头去——没办法,朱弦这么不笑不说话,偏眼神一片严厉灼灼的时候,她是真没法子和他对视的。因为只要目光一对上,她就会觉得心虚和慌乱!这个时候的一低头,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等到昙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没骨气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那头低下去容易,再想抬起来还真的是难了。因为这么一低头之后,她已经尝到了压力瞬间缓解许多的妙处,自然是舍不得也狠不下那个心再抬头bī着自己去看朱弦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若是这么和朱弦四目相对到底是有些怪异和不妥的。
所以,昙华便是打定了主意,一直半低着头,垂着目光不敢抬头看一眼。
“你怕什么?”朱弦缓缓开了口,语气十分冷凝,透着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寒气:“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番?”这话里,颇有些质问的意思。当然,朱弦本也是为了质问而来的。如此态度也并不稀奇。是昙华看惯了朱弦以前总是带着笑意平和的样子,如今再看这样的朱弦,就只觉得差距太大了。
此时此刻,昙华这才陡然想起一件事qíng来——朱弦可从来都不像是魏云墨那样是个好脾气的人的。只怕现在这样的朱弦,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吧?带着笑的样子,不过是一层面具罢了。而这个时候,昙华只真的明白了朱弦是凭什么如此年轻有为的。
不说别的,朱弦他是真的又镇住别人让人害怕的本事的。比如现在这样——虽然还没怎么样,只不过是说了一两句轻描淡写的话,然后又投过来一个带着凌厉的目光,可是却已经是让她又心虚慌乱起来了。朱弦如此态度,让她觉得理亏。所以自然也就没了底气。更没想过要反抗的事qíng。
不过昙华这会子也没功夫去想那些,她只想着,该如何回答朱弦的话?一时间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迟疑了起来。
朱弦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只是目光却是一直不曾移开。虽然如此,可是却是让昙华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在变大,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沉凝。
昙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豁出去一般的开了口:“小侯爷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装作不明白?”
这么一开口之后,昙华忽然找回了感觉来,当下竟是也不觉得怕了,猛然抬起头来,只看着朱弦;“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意思……你也不必装作不明白。话我和燕嬷嬷说得很清楚,她不可能没告诉你。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如此?”
说到最后一句,昙华的声音听着倒更像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朱弦面上的冰寒有些崩裂开来。虽然仍是和昙华对视,可是目光也不似先前那样冰寒凌厉,反而带了一丝化不开的yīn郁恼怒和……悲凉。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朱弦抿了抿唇,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后如此说了一句。语气很轻,带着些凉意。仿佛外头chuī进来的风。
昙华忽然有些看不下去。先前是因为心慌无措,此时是不忍——朱弦那样子,分明就是伤心。此时的朱弦已然不是质问,而是在恳求。虽然那意思极淡,可是她却是感受得极为清楚。没错,是恳求。朱弦在恳求她不要如此绝qíng。
昙华苦笑了一下。两种态度相比,她倒是宁愿朱弦像是先前那样。至少她不会觉得如此难受,不会觉得自己如此的心狠。
深吸一口气,昙华打起jīng神来,勉qiáng一笑诚恳的看着朱弦:“小侯爷你又何必如此?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叫qiáng扭的瓜不甜才对。一开始咱们就不该如此——”
“你知道我的意思。”朱弦有些恼怒的开口,直接打断了昙华的话:“什么叫qiáng扭的瓜不甜了?我勉qiáng什么了?难道竟从来都是我一人自作多qíng不成?”说到这里,朱弦突然又是一顿,眼睛微微的眯了眯闪出危险的光芒来,语气更是显得意味深长:“只要是我想要的,纵然不甜,我也喜欢。我也高兴。外人觉得不甜不要紧,我自己觉得甜就行了。”
昙华只觉得朱弦这话里的蛊惑意味十足。不过,却是不得不承认,朱弦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肯定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对她而言的确是有极大的诱惑力的。昙华甚至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太过懦弱了?或许,真的就该如同朱弦说的那样……
“我说过,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朱弦又道,眼神很是诚恳:“你信我。”
昙华猛的一颤,然后侧身过去避开了朱弦的目光。然后死死的咬住了唇,又用力的眨了眨,这才将酸涩bī回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俨然是冷漠如霜:“够了,小侯爷。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先前京城里我已经坏了名声一次,你若是真为我想着,就不该再来。以后……咱们还是不要私下再见面的好。你回你的京城,我在我的琼州,谁也碍不着谁。何必非要拧在一处?时辰不早了,小侯爷还是快走吧。不然叫人瞧见了,我就是只能被送进庙里做姑子了。”
“为什么?”朱弦的声音骤然狂bào起来,霍然起身往前一步,眼神冰寒的盯着昙华。
不得不说,朱弦这副样子是极其具有压迫力的。完全就像是一直浑身都散发出危险气势的凶shòu,站在那儿伺机待发。不管是谁成为了他的猎物,都逃不过。而那怒意,更是铺天盖地。
昙华自然明白,她刚才那话是让朱弦生气了。本来也是,朱弦好好的说,她却是回了这么一番话,任是谁也不会觉得舒坦,任谁也不会再心平气和。
况且,朱弦从来也不算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相反的,朱弦股子里,脾气是不大好的。只是一直隐藏着罢了。而且之前,也没有谁是能将他惹怒到这个份上。
昙华bī着自己和朱弦对视,然后又bī着自己继续绝qíng的说那些伤人的话:“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害怕!我不愿意!你是小侯爷,你将来不管如何都不会被人欺了去。你也不必对着谁小心翼翼做低伏小。朱弦,我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没有那样尊贵的身份,可是我也不愿意低人一等一辈子被人压着抬不起头!我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什么身份。我只想堂堂正正舒心惬意的过的小日子!你不合适!我们不合适!所以,我不愿意,我不想赔了我这辈子!”
朱弦的呼吸都是粗重了几分,目光也更加凌厉灼灼。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将昙华烧穿,直接看看她心底是如何一个想法,是不是口不对心,是不是故意伤人。
昙华只qiáng撑着冷冷的和朱弦对视。
两人颇有些较量的意思。谁也不肯退,谁也不肯让。只得僵持在那儿。
结果,最后朱弦还是先退了——没办法,chūn梅竟是在外头敲门了。朱弦bī不得已,自然只得先走一步。
只是朱弦必然是不甘心的,昙华很明白。而朱弦走的时候,也是明确的说了,会再来。待到朱弦走后,昙华蓦然跌坐下去,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空,掩面哭出声来。
第二八四章朱弦的自白
此时已经是深秋,又是深夜。那一股子寒气似乎都要侵进骨头里。
朱弦抬头看天。只觉得yīn沉沉一片——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倒像是一个大锅盖,直接扣在头上。黑压压的让人觉得心中郁躁沉闷。加上凉浸浸的夜风,朱弦忽然恍惚中竟是觉得自己回到了边塞的军营里。
边塞苦寒,不仅是物质上的贫瘠,就是天气也比别处更显得让人无法忍受些。纵然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一样冬天极其寒冷。可是到了边塞,他一样的是受不了。
朱弦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感受。甚至他还想过逃回去。去军营的这件事qíng,并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的。更甚至可以说是被qiáng迫着押送过来的。纵然有人看在他身份的份上多照顾几分,可是这是最苦寒的地方,纵然是刻意照顾了,给了他最好的,依旧是与之前的生活天差地远。
首先就是冷,冷得人只觉得自己像是会变成一根冰棍儿。可是在这个地方,是没有炭可以用来烤火的。这个地方,连树木都稀少得可怜。杂糙更是不耐烧。而且也不多。
于是他就将所有的衣裳都裹在了身上,可是依旧抵抗不住那彻骨的寒冷。
还有就是吃食。吃惯了jīng细的东西,再来啃这些又冷又硬的粗粮饽饽,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不仅仅如此。还有劳作——军营里是要训练的。那个时候他虽然习武,可是却不曾如此拼命的练习过,师傅更不会如此严厉苛刻。但是军营里又不同。这里不能偷懒,也没人会容许他偷懒。因为或许训练的时候偷了一点儿懒,将来打仗的时候就会丧命。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是因为敌军的偷袭。半夜里,敌军冲进了军营里,就像是滚油里倒入了沸水,一下子就炸了锅。朱弦是被忠心的家奴从chuáng上拎起来的。然后一路往外逃。他们没有加入反抗的将士中,因为这些家奴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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