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昙华最后是带着笑意睡着的。甚至梦里还梦到了朱弦一回——不过第二日到底还是起来得迟了。不过好在不必赶着过去给周老夫人请安,倒是也没人追究这个。周老夫人自从上回的“开诚布公”之后,便是不让昙华再过去请安了。有时候甚至好几日都见不着一回。
昙华估摸着这是周老夫人恼羞成怒了。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反正周老夫人最后还是服了软不是?这就够了。
起来后昙华自然第一个问的就是郑氏的qíng况:“太太昨儿如何了?”
醉秋的表qíng上带着几分失望,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保住了。足足折腾到天边鱼肚白呢。”
“哦。”听了这话,昙华心底多少也是有些失望的——她先前以为,既然郑氏的孩子本就是个不稳固的,这一次说不定就会……没想到郑氏倒是运气好。
其实也并不是郑氏运气好,而是郑氏对这个孩子的紧张程度,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昙华她们所预期的程度。不仅仅保胎的药用的是最好的,平日里也是各种注意的。而这一次虽然qíng况危险,可是大夫来得及时,所以到底还好是化险为夷了。
失望的自然不仅仅是昙华这边,杨氏也是满心的失望。最后甚至还特特的跑过来和昙华说了一回。虽然没明说,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觉得郑氏运气好罢了。那副酸溜溜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自然杨氏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和昙华抱怨这个,更重要的是,杨氏试探着问了另一件事qíng——就是以后管家的事qíng。在杨氏看来,昙华才是最大的竞争者。而周老夫人昨儿说了那样的话,杨氏思来想去,也觉得郑氏以后怕是没机会再管家了。所以又是高兴又是有些忐忑。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过来问问昙华的意思,所以这才过来了。
杨氏之前的一通抱怨,也是有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表明她自己和昙华是一条船上的。既然是一条船上的,那么将来就算昙华真来管家了,那她就好过得多了。甚至说不定昙华最后嫁人的时候会直接将权力全部给她呢?
杨氏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杨氏将昙华想得未免太好糊弄了一些。
昙华如今对杨氏也算是彻底的没了耐心,面对杨氏的抱怨和试探,她只是淡淡一笑:“我还能在家里留几年?哪里还有功夫管家?到时候刚摸上手就要说出门子,岂不是白费功夫?”这么三两句话便是表明了态度——管家这个事儿,她是不参合了。
杨氏自然是喜出望外,眉梢眼角都是透出一股子欢喜来。临走的时候,态度已经是和来的时候大相径庭了——之前杨氏是觉得她自己要被人压一头,所以自然态度多少带了些谦卑的味道。而这会子,杨氏却觉得将来她自己是当家太太,所以自然也就带了几分当家太太的气势了。
杨氏走后,昙华便是笑着摇头,颇觉得好笑。当然她也没客气的笑了,足足笑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平复下来。
杨氏的心也太大了。而且,未免将她自己看得太重了。郑氏之所以能一个人管家,那是因为郑氏管家本就是天经地义。可是换了旁人,自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纵然是管家,也只是一个代管罢了。说是代管,那么自然是随时随地都能要走的。
而且,杨氏也不想想,周老夫人怎么会放心?连郑氏中吃里扒外了,周老夫人以后对谁怕都是有几分疑心病的。而且,还要防止因为管家的缘故让人坐大,坏了平衡,威胁到周老夫人的权威。所以,周老夫人夺走了郑氏的权力后,必然不会再将所有的权力放在一个人那儿。
要么周老夫人会亲自管家,要么就是挑选两三人一起管家,既互相牵制了,又互相监督了。还不用担心哪一方坐大了。
而且,昙华是从没有再想过自己管家的。她不想蹚浑水,也不想费心思。就算是为了勤哥儿也不必如此——勤哥儿还小,等到她出门子的时候,勤哥儿也不过才七八岁的光景,自然不可能管家。等到他成亲,更是少说还要十年左右。她就算现在将管家权力抓住了,将来不也得放出去?
既然结果一样,那么她自然不必làng费这个心思。有那个功夫,她倒是宁愿好好打理魏修然的嫁妆。这两年铺子盈利不少,她手里也有了些钱,所以思量着是不是gān脆再买个庄子?不管是什么时候,庄子都是靠得住的。甚至比银子还要来得更可靠。
毕竟,银子是死的,只能买那么多东西。可是田地不一样。只要有田地,那么田地里就能一直有出产。虽然也是看天吃饭,可是比起开铺子,却是风险小很多的。
杨氏的这番行径,别说是昙华,就是醉秋蕙芯几个丫头也是暗自发笑,说杨氏到底是眼皮子浅了些。
不过醉秋和蕙芯也各自提醒了昙华一回——既然是要管家,纵然不亲自出面,也培植两个可靠的人才是。不然勤哥儿将来继承家业的时候,别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对于这个,昙华自然也是早有打算的——杨氏眼皮子浅,真金白银的,只怕比郑氏还把持不住。而周老夫人再怎么jīng明,到底是年老了。至于李恪非,昙华觉得那根本就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为了勤哥儿,肯定是要好好打算一回的。
至于人选,昙华心里也是有数的。徐姨娘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徐姨娘自己不能生养,将来要想老年不至于凄凉,就要早做打算,寻个依靠。而很显然勤哥儿就是这么一个再坚实不过的依靠。勤哥儿米有亲娘,郑氏又是那样一个人。只要徐姨娘真心相待,那么勤哥儿心里肯定会牢牢记住,然后生出感激和亲厚来。等到徐姨娘老了,不说别的,一份供养肯定是能给的。
而徐姨娘的qíng况,也能让周老夫人满意和放心——自己没有孩子,徐姨娘纵然是亏空了银子回去,又花给谁呢?而且,徐姨娘是丫头抬上来的姨娘,卖身契都还有呢,所以也不怕徐姨娘敢如何。这个上头,徐姨娘比起杨氏更是合适几分。
这么多年看下来,昙华也相信徐姨娘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人。所以,她也觉得很放心。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徐姨娘推到周老夫人跟前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多做了。甚至,这件事qíng她连说也不打算和徐姨娘说。
昙华的这般盘算是思虑了很久的结果,算得上是考虑周全了。
媒婆上门后的第五日,郑家那头忽然来人了。来的是郑瑜的正妻,也就是郑氏的大嫂。
至于理由倒是很冠冕堂皇——甚至是没有提起媒婆的事qíng,只说听说郑氏的胎气不怎么稳当,所以来瞧瞧。
昙华心里明镜似的,郑家来人的目的,肯定不是孩子,而是其他的。要么就是郑长君那事儿,那么就是为了另外更重要的事qíng。
昙华这头不怎么痛快,同样的周老夫人那儿也是不痛快——甚至态度都显得有些冷淡,只让丫头领着去了郑氏的院子,其余的一点儿也没安排。甚至于是有些故意冷落的味道在里头。自然,也不排除是上一次的事qíng,心里还疙瘩着。
第三零零章
荣氏这次来,是备了厚礼的。东西不仅多,而且都是好东西。其中一大半,都是给周老夫人和昙华的。而郑氏和朝华的,却是只占了一小部分。如此一来,荣氏的心思哪怕是没有明说,却也是如同司马昭之心一般,路人皆知了。
陪着荣氏来的,庶子郑长海,郑长君也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害怕,反正是没来。而荣氏的女儿也是没来。
郑长海自然是住在外院里,荣氏却是住进了郑氏的院子。
荣氏刚到没多久,郑氏就让人过来请昙华过去说话。昙华想了想,却是直接回绝了——只说忙着替周老夫人抄经书,不得空。改日再去请罪。
荣氏和郑氏抱着那样的打算,昙华自然是不愿意给二人任何机会恶心自己的。郑长君是什么东西?她宁愿嫁个傻子,也不愿意嫁给郑长君那样恶心的人。
只是这样一拒绝之后,也就意味着昙华彻底的和郑氏撕破了脸——连表面上的功夫也是不愿意维持了。不过,昙华本也就没打算再维持下去。和郑氏迟早都是撕破脸的结局,所以又何必再装模作样?这个时候去了,虽然只是个面子功夫,可是却会让人觉得她软弱可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横竖她最担心的周老夫人那儿是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而郑氏就算是恨不得立刻将她嫁过去,可是郑氏的话却是不作数的——这个家里说了算的,还是李恪非和周老夫人。而李恪非偏偏又最听周老夫人的话。所以,郑氏即便是作为继母,可是在这件事qíng上是说不的话做不得主的。
既然如此,那么自然是半点不用担心的。
昙华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自然是让郑氏不痛快,可是却也是没可奈何——总不能让人绑过来吧?事实上就是用绑的也未必能成。郑氏现在这样的处境,还能像是以前那样威风凛凛一呼百应?
荣氏见了这qíng景,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氏:“姑奶奶现在怎么过得这样委屈?”
郑氏面上没露出什么来,反而趁机诉苦了一回,说昙华越大越是控制不住了。而私底下,郑氏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掐断了指甲。
荣氏觉得郑氏这就是自食苦果——一开始郑氏若不是那样苛待了昙华,也未必就会有今天的结果。朝华是个愚的根本靠不住,又没个儿子傍身,自然而然的面对上对李家作用越发大的嫡女时,也就落了下风了。而且,还得罪了老夫人……
关于郑氏亏空公中银子的事qíng。荣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关于这个事qíng,荣氏和郑氏的看法也是截然不同——银子放在公中也不会少,何必费心费力的扒拉过来?横竖自己只要在正室的位置上,旁人就绝对占不了便宜。再说了,即便是要亏空,好歹也该等到周老夫人彻底过问不了家里的事qíng再说。只要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想做什么都是不怕的。男人横竖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qíng,只要自己头上不压着什么人,那就可以为所yù为。
但是郑氏如今这样的qíng景,想要在昙华婚事上说上话,却是极其艰难的。荣氏想到这个,便是不由得在心头算计了起来。
“依你看,你们家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荣氏也不客气,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自然不愿意迟迟没个结果。
“老夫人原本是被我说动了。只是那个死丫头自己不愿意,最后也不知道和老夫人说了什么,哄得老夫人又改了口了。”见荣氏如此直接,郑氏的面色沉了沉。
荣氏却是只当没看见,仍是继续说下去:“你可跟老夫人说了茹兰的婚事?侯爷府已经应承了我们,等到茹兰过了门,你哥哥立刻就官升一级。到时候,有了这条路子,你们再花几个银钱,升官自然也是指日可待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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