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昙华心里也没痛快到哪里去——那些话说出口后,痛快了不过一段时间罢了。很快的就是恶心了起来。荣氏那副嘴脸,真的挺能恶心人的。
而且,昙华觉得这个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就完事儿了。荣氏若是真的肯轻易放弃,那荣氏就不会跑过来了,更不会来说这样一番话的。荣氏其实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罢了。
昙华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荣氏就非要她去做儿媳妇?就算郑长君念念不忘好了,荣氏也不至于就如此的顺从郑长君的意思吧?
出于这样的想法,昙华便是吩咐醉秋去打探打探
这件事qíng最后谁也当做是没发生过——除了朝华。荣氏还没说什么,朝华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了一回。不过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回去了。也没折腾起来,李家的丫头婆子们少不得偷偷的在背后议论了一回,可是谁也不敢传出去,所以几日之后,倒是也彻底的风平làng静了。
昙华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又收到了一回朱弦送来的东西和信。这一次,仍是好消息,同时,朱弦还明目张胆的表示了思念之qíng。 最后还说昙华不回信——上一次,昙华的确是没回信的。就算回信,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也跟朱弦似的,说那些qíngqíng爱爱的事qíng,然后说自己很高兴?
哪怕是昙华自认为脸皮不算薄,至少不像是一般小姑娘那样薄,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qíng的。而且,昙华觉得,总该有几分女儿家的矜持的。所以这一次,昙华仍是没回信。
不过,心头却是甜蜜的,同时将朱弦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回。每一次看,都是忍不住偷偷的躲起来笑上一会。
这样的感觉,昙华自己都觉得很是奇妙——以前她是从不曾体会过的。更从来没想过,只是几句话,甚至显得有些轻薄无聊的话,竟是能让她心花怒放,甜蜜得不行。直至此时,昙华也终于是体会到了那么几分诗词里描写的意境。
自然,除了这些,她也是qíng不自禁的担心朱弦的。纵然朱弦并没有隐瞒事qíng的艰难,可是她还是觉得,朱弦所经历的所面的,必然是比信纸上描述的更为艰难的。这个时候,她便是多少觉得有些愧疚——为之前的退缩和迟疑,也为现在她不能对朱弦有任何的帮助。
出于这种心思,虽然没回信,可是昙华却是鼓起勇气将一方手帕塞进信封里,让朱家的人送去了京城。帕子上只绣了两只大雁。除了这个,在没有别的。
但是,意思却是很明了。大雁是忠贞的鸟儿,一夫一妻,不离不弃。
昙华满心的希望,自己和朱弦,将来就能像是一对大雁一样。不离不弃,双双对对。
送出了帕子之后,昙华便是一直有些心虚——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过,纵然几个贴身的丫头知道,可是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而且,这个时候更重要的还不是这个,醉秋这日带回来一个消息,是关于郑长君的。
第三零二章
郑长君原来是跟着荣氏一同过来了的。但是奇怪的是,郑家上下连一点风头也没露。若不是郑长君自己让人来寻郑长海,而郑长海拿了银子亲自去给郑长君,想来郑长君的存在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且,郑长君在外头过得倒是很滋润。住的也不是什么客栈,竟然直接住在了琼州城里有名的风月场里。也怪不得还要人送银子过去。
醉秋对郑长君显然是不屑一顾:“郑长君倒是也够稀奇的,好好的客栈不住,非住在那样的地方。郑家也不管管,就是他自己也不怕染上什么病!真真是个败家子。不过,那腿听说瘸得很是明显。有人甚至背后偷偷的叫他跛公子。”
昙华禁不住笑了,末了又感慨的叹了一声:“有道是慈母多败儿,我今儿总算是明白了。不过,郑家也是根子上就有些歪了。太太带朝华也带成了那样子,郑家唯一的嫡子又是这样。看来看去,也就是郑长海那个庶出的还算看得过去。”
“可不是根子上就是歪的?”醉秋毫不客气的表达着自己的鄙夷:“郑长君这样子,我看谁敢嫁给他?要换成是我,我宁愿要饭去,也不嫁。”
“行了,越说越离谱了。”昙华喷笑,嗔怪的瞪了醉秋一眼,半是玩笑半是保证:“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给你们几个寻门好亲,哪怕家里穷些也不打紧,但是千万得人品好。行不行?”
醉秋面上露出酡红的颜色,显然是有些害羞了,不过却是偏生又郑重的点点头:“嗯,姑娘可记住了。将来不许马虎了去。”
昙华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就是chūn梅她们几个也是忍不住的笑成了一团,取笑醉秋不知羞。
醉秋被大伙取笑着,面色红得越发厉害,可是嘴上却是不肯服软,只脆生生辩解道:“女人这辈子最要紧的可不就是嫁人?自然是要谨慎的。你们这会子笑话我,等到你们要成亲的时候,看你们敢不敢说随便找个人嫁了过去。”
昙华一面笑一面点头;“醉秋这话再没错的。”
至于郑长君为什么突然“非卿不娶”,醉秋也是打探到了几分:“郑长君这两年可是说了好几回亲了,可是但凡有些家世的都是不肯答应。姑娘不知道,郑长君可是已经成了鬼见愁了。不管是什么人家,只要一听说是郑家的媒婆,茶也不肯给一口的。甚至还有拿着红包给媒婆,让媒婆不再上门的。为了给郑长君说个亲,郑家可是什么法子都用了。这不,听说为了这个,郑舅爷的同僚还挤兑过郑舅爷的。郑舅爷发了火,给舅太太下了死命,若是今年再寻不到合适的,就随便找个人。别耽误了后头弟妹的婚事。”
顿了顿,醉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自从那次的事qíng后,郑舅爷对庶子郑长海越发的看重了,不仅每日亲自教导,就是见客也只带郑长海了。郑长君俨然成了不讨喜的。”
这样的qíng况,昙华却是早就有所预料的。郑长君那副样子,怎么看也是个靠不住的。郑瑜会将郑长君当成是接替人,那才是郑瑜瞎了眼睛。而且,郑长海被郑长君这么一对比,的确是显得年轻有为,大有前途了。再退一步说,郑长海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只能说郑长君这样,不过是天助郑长海罢了。
不过,这么一说之后,昙华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郑长君突然“非卿不娶”了。恐怕,非卿不娶的也不是郑长君,而是荣氏。荣氏如今明显的已经是黔驴技穷了。门当户对的不肯嫁过去,门户太低的荣氏又看不上。所以,最后荣氏就将目光放在了李家这儿。也就是她的身上。
首先,李家和郑家相比,肯定是半斤对八两的。纵然如今郑家比李家看着好些,可是她这头还有个外家。如此一来,自然是将身份抬上去了。而且,她还有丰厚的陪嫁。所以,昙华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不小的香饽饽。至少,在荣氏眼里肯定是这样的。
如今的荣氏,想的已经不单单是结亲,更重要的怕是想要给郑长君找个外援,这样将来才不至于被庶子郑长海压下去了。
昙华嗤笑一声:“荣氏这个算盘打得真好。是想让我带着丰厚嫁妆过去,供着郑长君继续风流快活呢。”同时心头却是想着,郑长君跟了过来,却又隐藏着踪迹,到底是为什么?要说真是不好意思,她可有点儿不信。
郑长君这件事qíng昙华还没想明白,倒是长孙家那头有了动静了。这一次,竟是长孙熙染亲自上门了。自然,齐氏也是跟着的。不过,齐氏和长孙熙染的面色都不大好。而且,二人是住在外头的客栈里头的。
仅仅是这一点上,就很能看出问题了。若真是打算结亲,那么长孙家的人断然没有住在外头的道理。现在住在了外头,不是明摆摆的打了李家的脸?
长孙熙染这次来的目的倒是很明显,刚去拜会了周老夫人,随后周老夫人就让让人将郑氏和朝华请了过去。就是昙华这头,也是琴鹤过来请了一回。
昙华自然是不想去的,而且凭心而论,她觉得她和长孙熙染是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一则是尴尬,二来……她以什么立场去呢?退了亲没成仇人已经是很好了,总不可能再指望依旧如同以前一样看上去亲亲热热的。
但是琴鹤最后说了一句话,“请姑娘过去,是长孙公子的意思。”
为了这一句话,加上昙华的确也很想看看朝华这么一番折腾后到底是有个什么结果,于是便还是换了衣裳过去了。因为觉得尴尬,所以只换了一件不起眼的家常待客的衣裳。
等到她过去的时候,倒是时间正好——朝华和郑氏也刚去呢,这不,茶都还没端上来。进了屋子,昙华低眉敛目的冲着齐氏和周老夫人行了礼,又对郑氏也行礼请安,最后轮到长孙熙染的时候,多少觉得心头有些尴尬,费了些功夫才让声音听起来如常:“长孙公子。”
长孙熙染过了片刻才应了一声,淡淡的还礼:“昙华妹妹。”
周老夫人笑着让昙华坐在她身边,昙华过去坐了,自然是一言不发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周老夫人的面色不大好,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倒是瘦了许多,看上去也更老了一些,背脊也有些不挺直了,看上去颇有些gān枯老迈的味道。而且,面上明显有些憔悴。
昙华心头叹了一声,然后别开了头去。这样看着,她多少是觉得有些不落忍的。周老夫人就算再怎么让人不喜,可是毕竟是老了。面对一个老人,她还真做不到心肠如铁。
再看郑氏,同样也是憔悴瘦弱,不过却越发显得肚子硕大。郑氏这些日子听说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瘦了倒是也不出意料。
一屋子的人里头,最为抢眼的就是昙华了。一身蔷薇色的衣裙,面上匀了脂粉,头上戴着珠花和赤金的发簪,整个人看上去几乎都有些亮闪闪的味道。和郑氏俨然不同的是,朝华的气色很好,而且似乎还丰腴了几分。
昙华悄悄打量朝华的时候,朝华似乎有所觉察,也是看了过来。微微昂着下巴,神色带了几分倨傲和得意。而眼神却是显得微微有些嘲讽的味道。从朝华如此的神态上,昙华只读出了两个字:示威。
昙华顿时有些哑然失笑。朝华大约还在做着什么美梦吧?还以为就要嫁给长孙熙染?所以,朝华觉得可以这样嘲讽的笑话她被退亲?当然,如果朝华真的能够嫁过去,而她则是臭了名声嫁得不好,朝华的确是有那个资格和本事嘲笑她的。
可是,现在昙华却并不认为朝华有那个嘲笑自己的本事。今日长孙熙染来的目的似乎已经很明确了吧?
郑氏同样的是带着些不安的,周老夫人也是如此,唯一没什么觉察的,似乎只有朝华。
昙华扯了扯唇角,垂下目光不在理会朝华,安静的等着事qíng最终的结果。
但是长孙熙染和齐氏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最终郑氏只得勉qiáng笑着开了口:“年前倒是有几个好日子,我们是不是选一个好的,先过了小定?”谁都能听得出来,郑氏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底气,而是带着几分虚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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