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将成亲所有的安排都是细细的说给昙华听过的——自然二人见面的时候也不是多光明正大。甚至是有些偷偷摸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两人都有些甜蜜和兴奋。那种感觉,倒像是两个要商量着如何去偷油的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却也着实快乐。
甚至,两个人还抽空好好规划了一回将来生活的景象,要一起做什么事儿。甚至,还说了要生几个孩子。
原本昙华说这个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她到底比一般的少女不同,所以最后,反而倒是说得兴奋起来,叙叙的说了一大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刚用水仔细冲刷过的宝石。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耀眼得压过一切。
而朱弦,倒是因为这个,反而一下子洗去了赶路的疲乏。显得jīng神奕奕起来。自然,也有人逢喜事jīng神慡的缘故。
几日功夫,说起来好像还是很长,可是忙碌起来,倒是快得像是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到了迎亲那日,不到三更天,昙华就被叫了起来。光是沐浴,就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沐浴的时候,也不像是自己洗澡那样简单,不仅有许多讲究,而且还要做许多事qíng——比如洗澡水里就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是特制的。而洗完之后,还要在身上抹上药膏香粉什么的。这么着,自然是无比的费事儿。
洗完澡,还得开脸,先用热jī蛋滚过,然后用细细的红线将面上的汗毛尽数拔去。开脸的妇人也是专门请来的,手艺倒是挺不错,至少昙华没感觉到疼。
开脸的时候,云氏进来了。如今郑氏不得出面,她这个舅母正好过来充做娘亲的角色。
开过脸,云氏亲自替昙华梳顺了头发,还说了好些吉利的话。只是那些吉利的话儿在这个时候听来,却是莫名的有些伤感的味道。
昙华不自禁的红了眼睛。云氏同样也是如此。
随后云氏和昙华细细的嘱咐了一些话,其实这些话都是曾经说过,甚至不下一遍的。可是这个时候,云氏却似乎忘记了,说得很认真。昙华自然也听得认真。
梳了头之后,云氏又亲手帮着昙华穿上了嫁衣。不得不说,宫里做的东西的确是外头不能比的——而且还是规制的东西。不仅华丽,而且还有许多讲头在里面。光是穿那衣裳,就又足足的花了半个时辰。
等到穿好了衣裳,云氏便是让媒婆给昙华化妆。昙华纵然有心不愿意被涂上厚厚的白粉和胭脂,弄得根本看不出本来摸样,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没办法,谁做新娘子都是这幅样子,要想别出心裁,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戴上了当初她及笄时候朱弦让人送来的华胜,最后又戴上了凤冠——凤冠不仅大,而且重。听说做的时候,光金子就用了足足的二十两。二十两,可是整整的两斤了。更别说,再加上宝石,东珠,玉片什么的了。
昙华戴上了这个之后,根本就是连低头也不敢了——怕掉下来。
云氏让昙华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转了个圈儿。这才满意的点了头。自然,其他人便是忙狠狠的赞叹了一回——虽说多是奉承,可说的也是事实。这样的凤冠霞帔,并不是人人都能穿戴的。就算你有钱,可是这些东西,不仅是代表了身份,更是有钱也未必就能做得出来的。能进宫吃皇粮的,那手艺肯定不是外头这些人可以比的。
那些成亲的妇人,自然只是感叹。可是一些没成亲的姑娘,可就是感叹中带着羡慕和嫉妒的。
弄好之后,时辰其实还早着。周老夫人抽空过来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倒是勤哥儿却是赖着不肯走——哪怕哄他去前头问姐夫要红包也哄不走。甚至还一直抓着昙华的手不放。
云氏取笑了一句:“你倒是知道你姐姐这一出门子,以后回来就不容易了似的。”
勤哥儿顿时瘪嘴哭了出来。虽然没说话,可是眼里的确的惶恐不安和舍不得的。
昙华看着心里难受,也是险些哭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弄皱衣服,将勤哥儿揽在怀里好好的安慰了一回。甚至还说,让勤哥儿好好读书,将来好去京城学院的话。
勤哥儿认真的应承了。只是还是直到朱弦迎亲的队伍到了大门口,才被人抓了出去。
迎亲虽然热闹,却也是一件琐碎累人的事qíng。一道道的规矩下来,等到朱弦将昙华送上花轿,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待到上了船,又折腾了好一阵功夫,船扬帆出发往京城去之后,昙华才算是彻底的可以歇着了。
朱弦挑了盖头,然后昙华便是忙不迭的梳洗了。又换了一身红色的常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等进了京城后还得再折腾一次,便是多少有些心悸。
朱弦自然是穿了一身大红。他倒是没怎么穿过颜色这样鲜亮的衣裳。不过倒是也不差,喜气洋洋的,看上去很是jīng神。
朱弦显然也是又累又饿,所以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头也不抬的。不过,朱弦却是替昙华夹菜好几次。昙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还算坦然——心头自然是十分甜蜜的。
吃过饭,朱弦又和昙华说了些话。比如京城接亲的时候,是在侯爷府的,不过第二日却是要去给景王请安的,然后还得进宫一趟——这些都是不能省的。
昙华自然也是心里有数,又问了一些朱弦细节上的事qíng,倒是也不觉得这样相处着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尴尬的——换成别人,刚成亲这么坐在一处,可不得尴尬?
说了一会话,朱弦又陪着昙华去外头看了一阵子风景——昙华还是第一次坐船走这么远。所以倒是也很新奇。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却是又不能睡在一处——虽然是迎了亲了,可是还有些礼仪没成呢。在到京城举行完剩下半部分的婚礼后,他们才算是正经的夫妻,才能dòng房的。
不过,在那之前,除了不在一处睡,白日里倒是都呆在一起的。
朱弦去的地方多,见识广,加上chūn天各处沿岸的风景也好,所以两人倒是常常站在船上看风景就能说半日的话。
这么着,加上走水路也不觉得有多累,所以昙华反而得了机会好好的休养了一回——不过几个丫头倒是没这么好命,甚至夏竹和蕙芯,都是晕船得厉害。
好在早就备下药,总算是没怎么样。
到了京城港口的时候,正是晚上。朱弦派人回去报信,准备第二日直接从船上迎亲过去。昙华晚上听着水声,倒是又有了在琼州城出嫁那会子的紧张,竟是翻来覆去的好久没睡着。
过了明天,她就是朱弦的妻子了。以后她和朱弦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要在一处过日子。
昙华忽然就有了一种做梦似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这样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了第二日的时候。
朱弦自然早就回去准备迎亲了。而昙华,也是不能多睡,早早起来梳妆——然后又将那一套成亲的装备给穿上了。
直到套上了凤冠,昙华被压得脖子都是一酸的时候,那种恍如梦里的感觉却又是消失了——感觉到头上的重量,以及头皮被扯得木木发疼的感觉,昙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彻底没了功夫去感叹那些有的没的。
第三一七章
这一次自然比起在琼州城的时候更加显得要奢靡一些。也更热闹些。只是刚下了船就坐这样晃晃悠悠的轿子,却是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住。等到到了侯爷府的时候,朱弦踢轿门扶着她下来的时候,踩在地上昙华甚至都是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全然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至于人——早就晕乎了。
不过朱弦扶得很稳,感觉着朱弦手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和力道,昙华渐渐的便是安稳下来。今儿算是她第一次和朱弦的几个长辈正式见面,之前她就见过一个世子妃和一个二太太,而且还是那种qíng况。昙华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再怎么说以后不用每日在一处,也没机会闹什么矛盾,可是她总还是希望朱弦的家人能喜欢自己不是?
一步步跟着朱弦跨过大门,又过了马鞍火盆,走过五谷路后,总算是到了正厅里。礼堂也就设在此处。昙华被盖头遮着,自然除了一片红色压根就看不见其他的。一切只跟着朱弦行动,听见司仪让拜,她就跟着朱弦拜,让起就跟着朱弦起。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jiāo拜后,只听得司仪一声“礼成”。昙华顿时觉得心头一直有些惴惴的东西一下子就落在了实处。现在,她就和朱弦是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昙华被送进了新房,其他人自然就是去吃酒席。新房里倒是没有陌生人,伺候的都是当初在琼州城进过的。尤其是燕嬷嬷。有燕嬷嬷在,昙华自然也不会觉得不方便。更不至于拘谨。
昙华想着应该是朱弦安排的,不由微微一笑——朱弦办事的确是十分妥帖的。想得很周到。又细心。倒是和一般的男人不同。
昙华趁着朱弦在外头喝酒的功夫好好歇了一回。然后略微的用了些东西——也不敢敞开了吃,怕有人过来。毕竟来看新娘子的也不能拦在外头不是?而且,一会儿还有一套规矩要守呢。
朱弦比司仪更先过来一刻钟。似乎是特地过来看她有没有不习惯的。兴许是喝得有点多的缘故,朱弦的脸都有些红了,可是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幽深,灼灼的放出光来。看着昙华的时候,更加的肆意和温柔。
昙华只觉得多少有些心慌——被人这样看着,谁也不能坦然相对。
朱弦放肆的看了好一阵子。末了突然笑嘻嘻的称赞了一句:“真好看。”
昙华一时错愕,随后也忍不住笑了——哪里就好看了?新娘子似乎都是一个样子的,脸上用粉抹得白白的,擦着红红的胭脂,嘴巴上也是嫣红的涂得小小的,樱桃一般。眉毛又细又弯。
这样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也不可能难看。
昙华想着,若是有那些婚前没见过的,会不会新娘子卸妆之后,新郎官反而吓一跳,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妻子了?
这样想着,就越是忍不住笑。
朱弦也跟着笑。看上倒是有些让人心软。昙华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待会还有好多人呢,你还要不要脸面了?”若是让人瞧见朱弦这样,怕是也会觉得惊奇吧?
朱弦却是浑然不在乎:“管他们呢?”
昙华想着他本来也是这样的xing子,便是没再说什么。他这样的想法的确是极好的。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长,若是处处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自己就会活得很累。
这样一想,她倒是忽然释然了——也更放松了。
随后司仪过来,又举行了许多仪式——撒帐,结发,结同心结,唱祝歌。最后还吃了半生的饺子——这个昙华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不过等到司仪问的时候,她虽然满面通红,可是却还是大声的答了。
这个时候,再害羞的新娘子也是不能不开口的。反而答得越大声越响亮,大家就认为越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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