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王氏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自然是这样。”接着忙又吩咐chūn梅:“出去让人叫大夫过来。”不过眼下却仍是让昙华先洗个澡再说。
舒舒服服却又小心翼翼的洗了个澡,穿了宽松的绵布衣服——唯有这个最是轻柔细软,不会伤了昙华身上的水泡。也不至于因为不透气闷出一身汗来。虽说这天还不算热,可是却也不算凉快了。
梳头的时候奶娘王氏小心摸了摸,说是头上也有了,头发也就只好松散的绾起来,就怕刮破了昙华头上的水泡。
大夫见了昙华的反应,仔细的诊脉检验了一回,随后还看了昙华胳膊上长出来的水泡,最终还是确定下来,的确是痘疹也就是水痘,并不是天花。
所有人俱是舒了一口气。不过痘疹同样是要过人的,尤其是小孩子更是容易被过了病气发痘疹。
随后冬兰也是让大夫瞧了瞧,果然也是痘疹,而且出人意料的,冬兰的病症似乎比昙华的来得更为猛烈几分——从发病到现在,身上的小红点已经有不少变成了水痘了。
大夫说是可能因为冬兰年岁太小,抵抗力差些的缘故。
其他几个小丫头自然是不能再在身边伺候了。虽然痘疹并不严重,可是到底也是可怕的——那水痘若是破了一个,留下的可是一个小坑。都是女儿家,不说脸上就是身上留下这样的疤痕都是不好的。
大夫又开了药来,不过却是有些苦,昙华便是不啃喝了。倒是醉秋说了一个偏方:银花四份,甘糙一份,用水煎煮后连服三天。这样熬出来的水也是甜津津的,并不难喝。
醉秋当初发痘疹的时候,也是不想喝药,吃的这个。
同时奶娘王氏芒又张罗着将痘疹娘娘供奉起来,同时吩咐厨房忌讳煎炒等物。
昙华只觉得越来越痒,十分的难熬:“还要多久才能好?”
醉秋叹了一口气:“最快也要七八天,慢的十来日也有的。这些痘可不许破了半点,结疤的时候更痒——到时候千万不能挠,痘疤不是自己掉的,也是会留疤的。这些日子且忍忍才好。”
昙华听着至少还要七八日,甚至十来日,只觉得心都紧了,头皮也是一阵阵的发麻。
奶娘王氏却是嘴角噙了笑容,“只要不是天花就好。”
昙华只得点了点头。顿了顿看向琴鹤:“琴鹤姐姐,既然不是天花,那你也不必留在这类,回去照顾祖母吧?祖母身边可是不能离了你的。”
琴鹤略迟疑了片刻,不过很快便是下定了决心:“总要等大小姐好了,咱们一块儿回去才是。横竖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权当是散散心。再说了,老夫人那儿也不是离了我就不行的。”
深深的看了琴鹤一眼,昙华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笑道:“那琴鹤姐姐就在庄子上散散心。”
因了昨夜里赶路的疲惫,众人都是有些撑不住了,用过午饭之后,奶娘王氏便是让众人都去睡个午觉歇一歇。
王氏自然自己是不愿意离开昙华的,不过昙华看着她眉宇之间的疲惫,便是不肯让她留下:“奶娘也该歇一歇,我也睡一回午觉。”
“妈妈去睡会吧,我来照顾着大小姐。横竖我也生过水痘,不怕被染上。”醉秋笑着言道,伸手推着奶娘王氏去外间眯一会:“再说了妈妈在外头,有什么叫一声就行了。”
奶娘王氏这才点了点头,对于醉秋这段时间的额表现,她是极为满意的,此时醉秋来照顾昙华她自然放心,只是还是嘱咐道:“看着大小姐,别抓。”
醉秋忙认真的应了。
待到王氏出去,昙华叹了一声:“奶娘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昨夜里一夜没睡,今儿还这样逞qiáng。”
醉秋却是笑道:“妈妈那是心疼大小姐呢。”说着说着面上却是黯淡下来。不过后来又qiáng笑道:“以前我奶娘也是这么的,不过后来到底还是分开了。”
昙华见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儿,心里有些不落忍:“你别难过,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帮你找你奶娘。”想了想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奶娘心里也是心疼你们的,咱们都是一处的,虽然我是主子,可是你也看见了我的处境了,不过是qiáng自挣扎罢了。谁又比谁qiáng了?”
醉秋被昙华这样一拍,顿时有些愣神——总觉得这样的大小姐,有些奇怪。明明她比大小姐大,可是大小姐那语气神态,倒是将她当成了小孩子……
不过听着昙华后头那几句话又有些心酸,大家族里的争斗何等的残酷?说句实话,当乞丐都比在大家族里讨生活来得轻松容易些。昙华才多大点?又没个人护着,其中的不容易和艰辛又是一句话能明白的?
“大小姐别说丧气话。”醉秋露出笑容来,“咱们都还仰仗着大小姐的庇护呢,大小姐若是都放弃了,那咱们可怎么办?”这话却是鼓励昙华了。她明显的感觉昙华和她是不同的,这些日子她冷眼看着,昙华年岁虽然小,可是却并不是小孩子的天真做派。
昙华苦笑,“可不是连累你们了?”顿了顿又道:“你可知,最近咱们院子里,有什么异常的事qíng?”她问醉秋却也不是想多个人商量或是什么病急乱投医,而是因为醉秋一贯是个消息灵通的。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外头锻炼出来的,醉秋打探事qíng的能力特别qiáng,但凡是什么事儿,问她总是没错的。
醉秋愣了愣:“什么异常?”
昙华想了想,“比如什么外来的东西?就是看着可疑的那些。”她始终觉得,她这次突然发了痘疹肯定不是偶然。
她怀疑,是郑氏动的手脚。而且,痘疹被误认为天花……从而她不得不到这个荒凉的庄子上来。所以,甚至连误诊,说不定都是郑氏的主意。
醉秋也是有一颗玲珑心,昙华都说得这样明白,她自然也不会猜不到昙华的意思,当下仔细回想了一番,皱眉言道:“这个不比其他的,能从饮食里动手脚,那么……难道是蕙芯?!”
第四十八章 打算
醉秋猜是蕙芯也并不奇怪,因为这些日子郑氏有事没事总叫蕙芯过去,或是问问昙华的起居,或是问问最近林姨娘去昙华屋里有没有什么事儿,都说了什么话。来来去去,都是打探消息的意思。
偶尔也是赏给蕙芯一些好东西的,也是拉拢收买的意思。
不过蕙芯并不是那些个眼皮子浅的,而且作为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她也自有一番傲气——每每郑氏叫她过去问话什么的,或是赏了什么东西,她都是说明了的,东西也从不用,只是收在自己的柜子里。
故而昙华便是摇摇头,十分肯定道:“不是蕙芯。她还不至于眼皮子浅。”
醉秋有想了一回,忽然想起一个事qíng来,迟疑道:“会不会是冬兰?她最近有个十分jīng致的荷包,随身戴着的,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是在外头捡到的,也不知是谁掉了……”
按说这随便捡来的东西也不好直接戴在自己身上,可是那荷包jīng致,不像是被丢弃了,倒像是不小心掉了,冬兰又实在是喜欢,一团孩气的,大家也就没说。
如今想来,会不会是这里出了问题了?
不过醉秋也是这么想想,并不敢肯定。
昙华听了沉默片刻,随后吩咐:“你寻个机会去将冬兰那荷包拿来,我们看看。”醉秋因为生过水痘,所以此时也不怕被传染,随意走动也是不怕的。
醉秋点点头应下,随后又自寻了什么理由将冬兰那荷包取来。而后两人又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将荷包拆开看了。
和外头的光鲜靓丽不同,荷包里头包着的是一包破布和发黑的棉花,醉秋不怕脏,将那破布仔细的看了,见上面有些斑点的痕迹,便是道:“兴许是水痘破裂后擦过那水的。”
看见破布和棉花的时候,昙华已经肯定——自己突然生了水痘,怕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缘故。冬兰年幼,又一团孩气,她也是喜欢逗弄的。而且奶娘王氏怕她闷,也只让冬兰陪着她玩耍,所以她们相处的时间极为多。
这个东西冬兰戴在身上,可不是跟她戴着一个效果了?
至于为什么是她先发病,却不难解释——她以前被郑氏下了药,又在去年落水大病了一场,身子自然还有些亏的。
昙华让醉秋悄悄将那荷包埋了,又让醉秋取了她一个差不多的荷包给冬兰,就说换一换。却是又嘱咐道:“这件事qíng也不必再说,你悄悄的教导冬兰一回。她年岁最小,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她也不是坏心,别说重了。”
事qíng已经是这样,再责备冬兰也是于事无补。况且,她也并不想要让人知晓这件事qíng。
醉秋原以为昙华这样大张旗鼓的将此事弄清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闹出来让郑氏给个jiāo代,寻个公道。可是眼下看昙华的意思……
迟疑了片刻,醉秋以为是昙华年岁小到底有些胆小怕事,便是出声劝道;“大小姐既然弄清楚了,总该让人知晓。不然白吃了这个亏,也助长了别人的气焰。”
昙华听了这话,含笑看了醉秋一眼,心里明白醉秋是为她好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醉秋倒是对她越发的真心实意了。心下欢喜自然不必说,又仔细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这事儿闹出来怕也是没人信的,一来荷包既然是捡的,也不知是谁的,如何就能说是谁故意扔在那儿的?再来,这是家丑,就算我说出来了,你说老夫人和父亲真秉公处理?”
醉秋一时间脸色也有些难看——刚才她是没想到这些,这会子想到了,自然也是清楚明白,怕是这事儿闹出来也不会有预期的好结果。
不过……“或许魏家那头——史老太君和舅太太总不会做事不管。”
昙华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明亮的眸子里竟是有些闪耀:“没有确实的证据,外祖母和舅母也不好说什么的。况且,我是李家的人,外祖母她们总不能护着我一辈子。”
“就这么算了?”醉秋皱着眉头,看上去多少有些不甘心。
昙华摇摇头,狡黠的笑了笑:“哪里能就这么算了?这笔账总要讨回来。”当下又吩咐醉秋:“这荷包别扔,找个匣子妥帖的收起来。等到回去之后,就能用上了。”
醉秋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仍旧是点头应下了。
这么不说话,静下来之后,昙华便是又觉得身上钻心的痒痒,赌气的趴在枕头上恨恨道:“等痒得实在是厉害了,我才不管这么多了,破了留疤就留疤!”
一句话吓得醉秋忙按住她的手,好似她真的就要伸手去挠似的。“不然说说话,也就不觉得痒了。说起来,咱们到这个庄子上,倒是可以想想怎么玩乐一回。大小姐不知道,这庄子上可玩的实在是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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