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扰柳氏,长公主把乐静堂一众侍女全召集在院子里。
两个婆子抬了把红木透雕凤凰的靠背椅放在廊下,绿萝铺了一层厚实的椅搭,长公主才款款坐下,手里握着一个紫金手炉,元安和秦氏一左一右站在长公主身旁。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满院子的侍女婆子,也不说话,直看着底下人两股颤颤,跪都跪不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乐静堂自上到下全部杖二十,革两个月的月钱。”长公主冷冷地看着满院子的侍女婆子:“三太太贴身的四个侍女杖责暂缓,等三太太病好了再去领罚,若是你们伺候不周到,三太太病有反复,本宫就把你们统统发卖到东北苦寒之地配熊瞎子!”
以枫儿为首的四个大丫鬟忙伏在地上谢恩,除了领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待其他都去下去领罚了,长公主才问枫儿:“你且说清楚,三太太为何会怒急攻心?”
枫儿跪下地上瑟缩回道:“回……回娘娘,柳家……柳家老太太要三太太向……向……”,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清楚。
长公主冷眸一凝,呵道:“柳家要三太太做什么?说清楚!”
枫儿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滴,一咬牙就要全盘托出,却听见红玉在内卧激动道:“三太太醒了!三太太醒了!”
长公主忙丢下枫儿等人,和元安秦氏一起进了内卧。
柳氏果然醒了,紫苏正在服侍她喝水。
见长公主进来了,柳氏眼泪一串串滚下,嘶哑着嗓子哭道:“嫂子,我看到三郎来接我了!他来带我走了!”
长公主眼泪也滚了下来,她握着柳氏的手:“瞎说什么呢?三叔当年嘱咐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他怎么会带你走?定是你病中神思不属,被梦魇住了。”
妯娌俩哭了一阵后,柳氏虚弱地问长公主:“枫儿和你说我母亲和哥哥的事了吗?”
长公主摇头:“刚问到此事,你就醒了,我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柳氏惨笑一声:“他们来我这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侄子,我母亲让我向二哥和嫂子说情,给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安排个官做。”
长公主整了热帕子擦着柳氏额上的汗,听到此处愤愤道:“你这死心眼的,这点小事也能把你气成这样?你和我说就是了,别的不说,给你侄子安排个龙禁尉总是行的,何苦这般折腾自己?”
柳氏讽刺地笑了笑:“我那侄子我最清楚,顽劣不堪,嫂子今天帮了他,他明天就打着国公府的旗号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何苦因为我带累了府里名声?那样我怎么对得起三郎咳咳……咳……”
柳氏越说越激动,元安和秦氏忙上前安抚柳氏,好容易哄了柳氏安睡,元安才感觉到十分疲惫。
她看着三婶婶被锦被衬的越发枯瘦苍白的脸庞,十分想不通,柳家与三婶婶是骨肉至亲,都是亲母女、亲兄妹,为何要把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妹妹逼成这样?
长公主、元安和秦氏熬了一晚上,见柳氏情况已经安稳,也纷纷觉得支撑不住,秦氏先把婆母送回瀛春堂,又把小姑子送回许闲斋,才回了自己院子。
这边长公主三人刚走出院子,柳氏就睁开了眼,她对跪在床边的枫儿说道:“我母亲和哥哥说的事你务必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吗?”
枫儿抹着眼泪哭道:“太太放心,我谁也不说!”
柳氏这才重新闭上眼,一行浊泪划过面颊。
“欲壑难填,欲壑难填啊!”
清远侯府院内一处不起眼的厢房里,清远侯跪倒在长案旁,颤抖着手指着坐在长案后的男人。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慌不忙雕琢手上的红玉,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渐渐成型。
清远侯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男人终于放下手里的刻刀,对清远侯微微一笑。
清远侯顿时汗如雨下,惊恐地瘫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你附耳过来……”
第39章
林太医和林夫人的医术果然高明,柳氏的病情果然没有反复, 渐渐好转。只是柳氏身子本来就弱, 旁人若有十分生气, 她便只有五分,此次一病,五分生气只剩下三分了。
长公主深深觉得对不住沈三郎临终前的嘱托, 日日到乐静堂守着, 温补的药膳流水一样送到柳氏案上。
长公主出手的药膳都是宫中不外传的珍品, 事前也和林太医商讨过药性, 林太医看了药膳方子赞叹不已:“是个好方子, 正适合三夫人用, 只是不可多用,每日只用一小盅就是, 多了虚不受补反而不好。”
长公主这才放心, 药膳中的药材一应都是上贡的珍品, 都是宫里平时赏赐下来的。
长公主待柳氏至诚, 是因为柳氏的丈夫牺牲自己救了她和两个孩子。
卫老太太待柳氏最为和善, 是因为心疼柳氏年纪轻轻守了寡,又为了自己儿子能得升极乐, 在庵堂里苦熬了七年,卫老太太再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对柳氏摆出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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