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从军_鲜橙【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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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常钰青不想追,是他实在没工夫追,军中的士兵也没体力再和江北军在山中绕圈子玩。自从粮糙被烧,常钰青便急命军队后撤,想找个地方补充粮糙,可找了几个原本标注为村镇的地方,却发现早都已经人去屋空,人不在了,家畜和粮食自然也不会留下,原来商易之还给他来了一手“坚壁清野”。
平家坳一战,北漠军损失了不足一万人,而从平家坳到走出乌兰山,北漠军却损失了将近两万,四千骑兵下马变步兵,战马均被杀死用来充作了军粮。
走出乌兰山之后,从豫州运过来的救急粮糙也送到了。困顿不堪的北漠军战士们jīng神均是一振。常钰青吩咐军需官去安排粮糙事项,然后自己也出了大帐,独自牵了夜照白出来,一人一马在野地里漫无目的地转悠。转到了一处对着乌兰山的缓坡处,他撒开夜照白,放任它随意地啃着地上钻出来的嫩糙,自己却在缓坡上寻了处地方躺了下来,随手扯了根野糙jīng放进嘴里叼着,头枕着胳膊看着远处高低起伏的乌兰山脉发呆。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失败,而且败的彻底。几千骑兵变成步兵,五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了两万出头……唯独能给他点安慰的是崔衍总算活了下来,崔衍受伤后就被送回了豫州,今天信使捎来了他的平安信。其余的,他败的一塌糊涂。
想不到,想不到他常钰青也会有惨败的时候,想不到商易之和徐静竟能做出如此计谋,想不到那个叫阿麦的女子竟然会是江北军中的军官!一抹嘲弄地笑爬上常钰青的唇角,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里却藏着激流暗涌,这一次,有太多的想不到了。
不远处的夜照白半天不见主人动弹,跑过来探下头颇有灵xing地蹭了蹭他的头脸处,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夜照白,目光仍注视远处的乌兰山脉,轻声说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打回去的……”
同一片天空下,乌兰山中的江北军大营,呃……其实也不能叫做大营,因为从平家坳之役后,江北军就被商易之分成了几路逃窜,呃……也不能叫做逃窜,按照徐静的说法那叫战略转移。
张二蛋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那样的一刀,虽然崔衍到最后收了力道,可还是几乎把张二蛋的脊梁砍成两段,没能要了他的命简直就是奇迹。阿麦看着军医给他换好了药,让他一个人在帐中趴着,然后送着军医出了军帐,先随意地问了几句张二蛋的伤qíng,然后就把话引到了将军身边的侍卫官张生的伤势上。
“张侍卫官的伤势也无大碍了,那一枪只是挑穿了他腰侧的皮ròu,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军医低低地叹息一声,说道:“混战之中,张侍卫官的一条腿被马踩折了,接骨又晚了些,怕是以后行走会碍些事。”
军医摇着头离开,阿麦失神了片刻,还是转身往中军处走了去,可等走到了张生的帐篷外,她却又停下了脚步。这一刻,阿麦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张生。张二蛋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可她可以自然地面对他,因为他护了她,而她也没有舍弃了他,不管多难,她都一直没有抛弃过他。可对于张生,阿麦心中却存了一份愧疚,在常钰青红着眼向她冲杀过来的时候,是张生挡在了她的身前,而她,却调转了马头往后逃去。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那样的毫无犹豫,就这样把张生丢在了身后。
也许,潜意识里她一直把张生当做商易之的人,而不是像张二蛋那样是她的兄弟。商易之可以随意地抛出她去做诱饵,于是她也便把张生随意地抛弃了。
正在犹豫间,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麦大人?”
阿麦回头,见是商易之侍卫队里的一名亲卫。那侍卫看了看阿麦,又看了看帐门,有些奇怪地问:“麦大人,果真是你,是来看张大哥的么?为何不进去?”
阿麦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正想怎么回答间就听见张生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是麦大人在外面么?”
阿麦只得应道:“是阿麦。”说着便挑帘走入帐内,笑着问:“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好些了么?”
张生坐在一张矮chuáng上抬头看她,面色轻松,说道:“没事,就是腿不太方便,我就不起来给大人行礼了。”
阿麦的视线落到张生那条被木板绑着腿上,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低声说道:“张大哥,我还叫你张大哥,你也别喊我劳什子大人,就还叫我阿麦吧。”
张生笑了,慡快地说道:“行,阿麦,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阿麦点了点头,随意地往地上的毛毡上一坐,想问张生的伤势,可张了嘴没法说出口来,她明明已经从军医那里都知道了,好了也会落下跛脚了,为何还要做那个虚伪的样子?
过了半晌,阿麦才低下头涩声问道:“张大哥,你可怨我?”
张生一怔,随即笑道:“好好的,我怨你gān嘛?”
阿麦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张生眼睛,说道:“如果不是要护着我,你就不会受伤,如果当时我没有弃你而走,也许你的腿就不会被马踩折。”
张生静静地看了阿麦片刻,正色说道:“我护着你,因为这是我接到的军令,如果当时你傻乎乎地留在那里,只会是让常钰青杀,那样我就不只是折一条腿而已。”
阿麦怔怔地看着张生。
“再说,伤我的是鞑子,我好好的怨你做什么?”张生又问道,他笑了下接着说道:“阿麦,你也做过几天亲卫,难道还不知道么,我们做亲卫的,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将军的命,若是都你这样想,将军还要我们亲卫做什么?还不如一个人跑的快些。”
“可是……”
“没有可是,将军给我军令就是保护你,我保护了,就是我完成了将军jiāo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失职,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完不成军令回来受军法处置?”张生笑着问。
阿麦说不出话来,可看着张生的断腿,心里还是难受,便找了个借口从帐中出来了,正想回自己营中,却又意外地碰到了徐静,她转过了身往另一边走,想避过去,可谁知却还是被徐静认出了背影。
“阿麦!”徐静叫。
阿麦只得停下转过身来,看着徐静恭声叫道:“军师。”
徐静捏着胡子笑了笑,问:“过来看张生?”
阿麦点头,说道:“是,过来探望张侍卫官,没看到军师从那边过来,请军师恕阿麦不敬之罪。”
徐静早看出来阿麦明摆着是想躲他,却也不揭破,只是笑道:“也几日也不见你过来,不会是因为还在恼我吧?”
阿麦弓了弓身,说道:“阿麦不敢。”
“嗯,你说不敢就不敢吧。”徐静笑道,“你校尉营官的任命这两天就要下去了,还在第七营吧。”
阿麦说道:“多谢军师提拔。”
“好好带兵,”徐静一副长者口气,“缺的人我慢慢给你补上,你也可以和其他的将领学一下,琢磨一下怎么把兵训好。”
听着徐静这些话,阿麦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先生,现在哪里有时间让我们练兵啊,鞑子这次吃了大亏,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下次还不得来更狠的啊。”
徐静捋着胡子看一眼东方,眯fèng着小眼睛笑道:“鞑子最近没空惹咱们了。”
“为何?”
徐静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道:“你等着吧,没两天就有准信了。”
两天后,江北军在北漠都城的细作传回信报,北漠小皇帝不顾众臣的反对御驾亲征,亲帅二十万大军出了京都,打算亲自指挥攻夏之战。
这个消息收到没有多久,南夏朝廷对江北军的封赏也到了,商易之被封为江北军元帅,统领江北军。其他的将领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地集体升了一级,于是,在升做校尉后不到半天,阿麦便又成了偏将,只不过,gān的还是营官的活。
由此以后,江北军中的军官普遍都比其他军中同职军官高了一级。
(第二卷完)
【第三卷 且放歌踏青chūn正好】
亲征
北漠天幸八年,北漠小皇帝不顾朝臣反对,亲率二十万京军御驾。大军从京都一路向南,至靖阳关口时却被守关老将萧慎拦下了。
萧慎是比周志忍更早一辈的成名老将,陈起从靖阳南下豫州后命其留守靖阳边关。如今听闻皇帝要率大军入关亲征南蛮,已近古稀的老将军一身重甲跪于关前,宁死也不肯奉诏开关放行。不管小皇帝派人来传什么旨意,他只一样的话应对:“天子亲征,事关社稷,或是万不得已,或是有必胜把握,如今关内形势未明,胜负难料,天子怎可以身犯险?如果皇上非要入关,还请三军踏着老臣的尸体过去,否则,臣将无颜见先帝于地下!”
小皇帝万万料不到自己京都都出来了,到了这靖阳关却被拦下了,气得直骂萧慎老匹夫。萧慎可杀,却又杀不得,毕竟小皇帝并不昏庸,又自小立志要做尧舜明君,这等杀害忠臣良将的事qíng当然做不得。可不杀,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再说这老头一直在这跪着,这靖阳关到底还要不要过?正为难间,旁边有人给小皇帝提了个醒:能不能出这靖阳关,关键还在征南大元帅陈起身上!
豫州城内,陈起接到心腹密报,得知萧慎竟然跪关阻驾,失声说道:“萧慎害我!”
房内并无他人,只陈起的心腹副将姜成翼侍立在一旁,闻言忍不住问道:“萧慎拦关于元帅何gān?”
片刻之间,陈起qíng绪已经平静下来,先把手中的密报凑到烛火处点燃后,这才淡淡地说道:“萧慎是得我军令留守靖阳,现如今他把圣驾拦在关外,世人皆道是我授意,当如何看我?他又口口声称将在外只听军令不受圣命,皇上心中又会如何想我?”
听陈起此言,姜成翼也不禁面色微变,迟疑了一下又劝解道:“皇上那里应不会有事吧,想当初皇上力排众议把半国之兵jiāo与元帅之手,可见是对元帅极信任的。”
“如若信我又何必御驾亲征?靖阳早破,南夏国门打开,江北之地已任我铁骑驰骋。泰兴城已是囊中之物,攻下只是早晚之别。如若说要渡江南下,而此刻又时机未到,皇上此时亲征,所为何事?”陈起面上泛起丝丝苦笑,停了停叹息道:“皇上不过是想借此建立新的军功体系罢了。”
姜成翼对陈起的一番话似懂非懂,张了张口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陈起见他脸上仍带不解之色,低叹一声,又解释道:“皇上是想借此亲征之名平衡军中的派系矛盾,重新建立朝中各派的平衡关系,以免造成个别将领居功自傲、功高震主。不信你等着看,此次随驾前来的必会有不少军中的老旧名门。别人先不说,就是常家怕是也会重新派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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