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从军_鲜橙【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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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义点头,“是,末将已经派人探查清楚,这里有条狭长的山谷,被当地人称为‘棒槌沟’,东宽西窄,最为狭窄处只容两骑并行。虽然从这里通过后还要转向南,多走三百多里,不过安全xing却要高得多。”他又指着另一处说道:“上次偷袭鞑子豫南跑马川兵营是穿秦山谷口而过,完全是欺陈起自负,想不到我们会用他自己的招数,这一次如若还要从这里通过,怕是陈起已早有所准备,所以末将就想这一次不如走这棒槌沟。”
商易之低头看着沙盘沉思不语,倒是徐静问道:“唐将军是否想过棒槌沟如此地形,如若那陈起在此处设伏,则我军危矣。”
唐绍义答道:“先生不必担忧,一是此处极为隐秘,若不是我军中有当地来的士兵也不会知道还可以经此处穿过乌兰山。二是我军刚刚偷袭过一次鞑子设在跑马川的兵营,他们必然想不到我们还敢再次袭击那里。而且根据探子的回报,鞑子跑马川兵营被袭后陈起反而把给周志忍筹备的粮糙从卧牛镇偷偷转移到了此处,可见他也不会认为我们还会去跑马川。”
一席话说的徐静微微颔首,可商易之却依旧沉默。唐绍义见商易之始终没有表示,忍不住问道:“元帅如何看?”
商易之想了一下这才答道:“如若我是陈起,当会在棒槌沟设伏。”他抬头见唐绍义等人都看着自己,又解释道:“北漠皇帝正在豫州,上次绍义偷袭了跑马川就已经让陈起面上很是无光,他必然会加倍小心,尤其是这些粮糙是他给周志忍攻泰兴备下的,更是不容有失。他已经吃过你一次亏,必然会细查所有能从西胡糙原去往江中平原的道路,而且不论是跑马川还是卧牛镇都会有重兵把守。”
商易之的一席话说的唐绍义和徐静也都有沉默,细一思量也觉有理。唐绍义浓眉不禁微皱,又凝视了沙盘片刻,抬头问商易之道:“这么说我们就没法动这批粮糙了?”
商易之缓缓摇头,“不,动得。”
徐静也捋着胡须轻笑道:“不错,动得。周志忍领了大军围困泰兴,鞑子皇帝又坐镇豫州,这两处都极占兵力,再加上常家领兵东进,又分去了不少。陈起手中兵力有限,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重兵把守,所以不论是秦山谷口与棒槌沟也好,还是跑马川和卧牛镇也好,必然都会是一虚一实,我们只要能看穿他的虚实,一切都好说。”
“那先生觉得谁虚谁实?”唐绍义忍不住问道。
徐静含笑看了商易之一眼,答道:“老夫的看法和元帅相同,陈起此人自负多疑,善用疑兵,应是秦山谷口为虚棒槌沟为实,伏兵很可能就在棒槌沟,而粮糙却依旧放在了卧牛镇,说是转移到了跑马川不过是给我们耍的花枪,转移过去的怕不是粮糙而是伏兵。”
徐静说完又转头看向阿麦,问道:“阿麦,你认为呢?”
阿麦想不到徐静会问到她头上,微微一愣后才答道:“阿麦猜不透。”
徐静知是阿麦圆滑,笑了笑又问道:“如若你是唐将军,你会如何?”
阿麦见徐静仍然追问,又见商易之和唐绍义二人都看向自己,略一思量后说道:“那我还是走棒槌沟,偷袭跑马川。”
商易之追问道:“为何?”
阿麦答道:“我既然猜不透陈起的心思,那gān脆就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事qíng。既然探到了棒槌沟这条路无人知晓,自然要走棒槌沟。探子既然报来陈起把粮糙转移到跑马川的消息,那我就去偷袭跑马川了。”她见他三人仍是注视自己,又接着说道:“这就像是两个人猜拳,石头剪子布你总得出一样,如果非要猜出对方出什么的话那转的弯可就多了,转转反而把自己转糊涂了,还不如自己想出什么就出什么。”
商易之等人俱是一愣,细一琢磨阿麦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又觉得如若只凭个人感觉行事就像赌博一般,又太过冒险了些。
其实,阿麦的这种做法倒不是赌博,而是基于她对陈起十分熟悉的基础上。他们曾朝夕相处了八年,对于陈起的脾xing,这些人中怕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徐静所言不错,陈起此人极其自负,如若是他来偷袭的话,必然还要极大胆地走秦山谷口,所以他也会猜测唐绍义也会如此,如此一来他重兵防守的就会是秦山谷口。又来阿麦又深知陈起心思缜密,考虑事qíng总喜欢比别人更深一步,对待他这样的人,心思简单反而成了上策。
阿麦虽然说得简单,其实心中早已把其中曲折都想透了,不过如若想要和这三人说清楚,必然就要牵扯出她和陈起的往事,所以见那三人都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说,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几人都还在沉思,门外有侍卫禀报已把晚饭备好,商易之这才笑道:“只顾着拉着绍义谈论这些,却忘了绍义是远道而来,今天就说到这里,吃过晚饭先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细说。”
侍卫把酒菜抬入屋内,阿麦曾给商易之做过一阵子的亲卫,这样的活也没少做,于是习惯xing地站起来帮忙摆酒布菜,唐绍义见她如此一时有些迟疑,正要立起却被徐静偷偷扯住了衣袖,见徐静笑着冲他微微摇头,果然就听商易之说道:“阿麦,你且坐下,让他们摆即可。你现在是我一营主将,不是我身边的亲卫,用不着你来伺候。”
阿麦闻言坐下,心中却暗道你如若真把我当一营主将,为何对我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也没见你对其他的主将这个态度啊。
晚饭有酒有菜倒也丰富,不过因桌上有商易之,阿麦虽饿却不敢放开了吃。唐绍义能饮,却又不好和商易之和徐静敞开了喝,所以一顿饭吃得很是平淡。
晚饭过后,唐绍义和阿麦告辞出来。出了院门,唐绍义见左右无人,问阿麦道:“没吃饱吧?”
阿麦不避讳唐绍义,摸着肚子笑道:“嗯,守着元帅和徐先生吃饭,觉得筷子都沉。”
唐绍义听了低声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陪着长官吃饭本来就是煎熬。走,去我那里,咱们再好好地喝一场。”
阿麦有些迟疑:“不好吧,刚从元帅这里吃了的,要是被元帅知道了怕是要挑理的。还是算了吧,我回去让他们随便找些东西来垫垫肚子就可,大哥也赶了多日的路了,回去早点歇着吧,等明日军中必定还会有大的晚宴,到时候我们兄弟再好好喝一场。”
唐绍义却笑道:“我有法子,你先在这等我一会。”说着不等阿麦答应就大步离开。
阿麦不知唐绍义想到了什么法子,只得在原处等着,好在一会儿的功夫唐绍义就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个大大的皮囊。阿麦疑惑地看唐绍义,唐绍义却笑而不语,只用手推了推阿麦的肩膀,说道:“走,我们去营外。”
阿麦半信半疑地跟着唐绍义往营外走,两人转到大营后的一处山坡上,唐绍义这才把手中的皮囊往地上一丢,笑道:“今天我们兄弟就提前在这里过中秋了。”
阿麦这时已是猜到那皮囊中定然装了酒ròu,上前毫不客气地解开皮囊拿出里面的ròugān和酒囊,自己先尝了块ròugān,又顺手把酒囊扔给唐绍义,笑道:“好,那小弟我就不客气了。”
唐绍义接过酒囊大大地喝了口酒,然后仰面躺倒在糙地上,望着半空中的明月叹道:“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阿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大哥,今天还不是中秋呢,只听说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还没听说十五的月亮十四圆的呢。”
唐绍义却没笑,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圆,比我们在汉堡的那夜圆多了。”
饮酒
一提到汉堡的那夜,阿麦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散了下去,脑中又浮现出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汉堡城,火光血光、哭声喊声……还有那根本就没有月亮的夜空。
“也不知秀儿现在如何。”阿麦问道。
“我曾让人查访过,还在石达chūn的城守府里,好在石达chūn还算有些良心,没把小公子和徐姑娘jiāo给鞑子。我原本想过把他们偷偷接出来,可咱们现在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人,让他们两个跟着咱们还不如就留在豫州的城守府里安全些。”
阿麦点头:“的确,在那里也好。”
唐绍义往口中倒了一大口酒,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我现在看着天上这月亮就如同做梦一般,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汉堡,和一帮兄弟们喝酒,可如今那帮兄弟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其他的都没了,尸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阿麦,”唐绍义转头看阿麦,“你说这会不会只是个梦?你,徐姑娘,还有这江北军大营都只是梦里的,会不会等明天我酒醒的时候,我还只是汉堡城里的一个小小校尉,那帮兄弟们还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眼前?”
阿麦心中也是伤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唐绍义怆然地笑笑,把酒囊丢给阿麦:“你能喝酒,我看得出来。”
阿麦笑了笑,也学着唐绍义的样子仰头把酒倒入口中,喝了一通后才停下来,颇为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家可是专门酿酒的,我爹酿的酒那是我们镇上的一绝。”
“我爹是个秀才,”唐绍义笑道,“做梦都想让我能考个状元什么的光耀门楣,可惜我偏偏背不下书去,后来gān脆就偷着跑出来参军了,现在他怕是还不肯认我这个儿子呢,你呢,阿麦?为什么一个人去汉堡?”
阿麦沉默良久,唐绍义见她如此知她必然有不愿人知的往事,便转开话题说道:“尝着这酒如何?这可是糙原上有名的烈酒。”
“他们都死了,”阿麦却突然说道,“已经死了五年了。”
唐绍义沉默了片刻,坐起身来走到阿麦身旁,用手大力按了按她的肩膀。阿麦却抬脸冲着他笑:“我这个梦是不是比你做得久多了?”
“今天咱们不在这里说这个,过节就得喝酒!”唐绍义大声说道。
“好,喝酒”阿麦慡快说道。
两人对月痛饮,糙原上的酒烈,两人又都喝得快,饶是唐绍义善饮也已是带了醉意,阿麦更别说,她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谨慎小心,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一边举着酒囊,一边大声地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对,”唐绍义坐在地上喊道,“你喝多了,数错了。”
阿麦醉眼惺忪地看他,然后又认真地数了数地上的影子,哈哈大笑:“嗯,是不对,应该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四人。”
阿麦与唐绍义两人喝得极多,到最后都醉倒在地上,两人抵背而坐击剑放歌,阿麦嗓音暗哑,每每唱到高处便会突然没了动静,唐绍义便笑她道:“瞧你这哑巴嗓子,平日里听着还行,一到真章上就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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