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怎得,心下一疼,就像是被一根极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疼得她有些难受。
她没说话却还是在男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王慎看着她点头,脸上的笑意终于扩散开来,就连那双眼中也带了些神采,他从一侧取出棋盘置于窗下的软榻上,而后是看着王珺笑说道:“我们许久没有下棋了。”
王珺见他取出棋盘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他对面,取过盛有白子的棋篓。
王慎便取过黑子。
没一会功夫,屋子里便响起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一并跟着的还有王慎的声音:“你母亲虽然出身武将世家,琴棋书画却样样精通,一手棋艺比我还要好些,偏偏你和你弟弟都不是下棋的料。”
或许是说到了以前那些事,王慎的嗓音也带了些怀念,就连唇角也微微扬起添着些笑意:“以往每次我要你与我下棋,你总要我让五颗子才肯下,每回输了,还要耍赖。”
耳听着这些前尘旧事,王珺握着棋子的手微顿。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他缓缓说着以前这些事,手中的棋子挨着他一颗颗下。
王慎好像也没想过要得到她的回答一样,只是慢慢得说着这些旧事。
屋子里除了他的声音便只有棋子碰撞棋盘发出来的声音。
此时日头偏西,外间余晖正好,透过那如意轩窗打进屋中的时候,照着人的身子都有些暖暖的。不知过了多久,王珺看了一眼棋局,把手中剩余的棋子放进棋篓之中,轻声说道:“您输了。”
耳听着这一句,王慎似是没有回过神来,等看了一眼棋局才开口,道:“没想到,娇娇的棋艺如此精湛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是带着些惆怅和喟叹的,似是在感叹流年易逝,事物转变得太快。
王珺看着他这样,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望着他鬓角的白发,轻声说道:“秋日渐凉,您记得添衣加被,别再受寒了。”
等这话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我让厨房给您准备了梨水,您记得喝。”
王慎听着这一字一句,自是笑着点了点头。
他把手中的棋子尽数放入棋篓之中,待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便与人说道:“天色渐晚,你回去。”
王珺闻言也没说话,她朝人点了点头,又福身一礼才往外走去,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布帘,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娇娇。”
王慎喊住了她。
见她停了步子,便又继续说道:“我该对你们母女三人说声抱歉的。”不仅是对崔柔,对这一双儿女,他也应该说一声抱歉,是他的过错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结果,如今他所受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不值得原谅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王珺耳听着这话,眼眶突然通红,就连喉间也变得哽咽,这一声抱歉,她等了太久,原以为已经不需要了,却发现在听到的时候,心下还是颤动的。她袖下的手紧攥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身后看去,眼看着坐在窗下的那个男人眼里带着笑,眼角却有些湿润,在日头的照映下格外明显。
只是在望向她的时候,眼角的泪光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抹温和而又包容的笑。
王珺就这样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哑声说道:“都过去了。”
王慎听到这个回答,也笑了笑,可那笑容中更多得却是酸楚:“是啊,都过去了。”
此后经年。
他终将独自尝受这些苦楚。
王慎低头敛了眼中的那抹酸楚,重新抬头望向她时,是一句温和的话:“好了,回去。”
王珺闻言也未再多言,她朝人福身一礼后,往外退去。
连枝就侯在廊下,听着里头传来的脚步声便回身去看,眼看着王珺双目通红的模样着实是吓了一跳,她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轻声喊她:“郡主。”
“我没事……”
王珺的声音很轻。
连枝见她除了嗓音有些喑哑之外,神色倒没什么异样,便也未说什么,只是扶着人往外走去的时候想起先前外院传来的消息,便又轻声同她说道:“送去家庙的那位昨夜没了。”
耳听着这一句,王珺的步子一顿,就连神色也有些微怔。
周慧没了?距离周慧被送去家庙也不过大半月,怎么就没了?
“怎么没的?”王珺问道。
“她自打被送过去后就整日说胡话,不是咒骂您就是咒骂夫人,整个人都跟疯魔了一样……”
连枝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还有些不虞,紧跟着是又说道:“前些日子,她不知从谁的口中知道夫人离家的消息,又哭又笑,说什么她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东西,她却不屑一顾,又说了许多胡话,夜里就起了热。”
“底下的人倒是给请了大夫,只是她不肯喝药,经了些日子,病情起复,人就没了。”
听到这个回答,王珺也没说什么。
周慧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就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享尽荣华富贵,没想到被她嫉恨了一辈子的母亲对这些却看得很淡,说离开便离开,以周慧的性子知道这些,自然是心有不平、憎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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