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打发卧溪下去准备梳洗的东西,一面是打了帘子走了进去。
眼看着靠坐在床头,神色颓废又面露凄苦和悲愤的冯婉,徐嬷嬷心下也有些不好受,她一面是绞了帕子给人递过去,一面是坐在那拔步床的圆墩上,轻声劝道:“夫人可不能日日都这样了,没得损了眼睛又伤了自己的身子。”
冯婉接过帕子也没擦,只是紧攥着,咬牙说道:“都是二房那个小贱人使得坏,定是她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才突然要查账。”
“我早应该想到,那个小贱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那个小贱人可不是崔柔,也是她大意了,只觉得她年弱可欺,又见她那段日子不争不抢的,只当她是个没用的。
哪里想到,她这是着了人的道,那个小贱人就等着她做错事!
越想,她心里的这口气便越不平,咬牙切齿得继续说道:“亏我活了三十多年,竟还不是那个小贱人的对手!”
徐嬷嬷耳听着这一言一语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是觉得此事和那位七姑娘是没有多大干系的,那位七姑娘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何况她们行事如此周密,那么七姑娘是怎么知道她们拿了这么一大笔银钱的?
若不是因为赌石的事,夫人也不可能会去动公中的银子。
不过心里的这些话,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同夫人说,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这样的话?因此,她也只是好声好气得与人说道:“那位七姑娘再厉害也是要嫁出去的,就算您以后掌不了中馈,不还有三公子?”
“等您日后给三公子择门好亲事,儿媳管着家,您这个做婆婆的也有面子。”
冯婉听得这一句,神色倒是好看了些,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沉着一张脸了:“你说得也对,那个小贱人再有本事,总归是要嫁人的,至于正院那位,等她百年归去,这府里不还是我说了算?”
这样说了一句,心里的气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徐嬷嬷见她重新开怀起来,便趁势说了家里的事:“原本家里发生这些事,老奴也不该出门,只是我那儿媳说有要事,老奴这心里实在担心。”
冯婉虽然平日多有苛责下人,可对于徐嬷嬷还是有些真情在的,这会听着这么一句便摆了摆手,与人说道:“行了,我也没什么事,你既然有事便出去吧……”说完又添了一句:“若是家里有事也不必今日赶着回来。”
徐嬷嬷听得这话,自是千恩万谢。
等到服侍冯婉洗漱完,她才往外走去,又给影壁那处的婆子使了些银钱,套了辆马车就出门了。
她家是在城西,越过去越偏僻。
这会她坐在车里还在想着会发生什么事,哪里想到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紧跟着是车夫的一句:“你,你们要做什么?”
先前因为马车突然停下,徐嬷嬷一时不察,额头便撞在了车璧上,脆生生得一声重响,把她磕得这会都有些晕乎乎的。又听着外间车夫的话语以及一串脚步声,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想掀起帘子看下,便瞧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朝她走来。
这般境况,可把她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出声,其中一个黑衣人便上前几步一个手刀把她打晕了。
等到徐嬷嬷醒来的时候,不知已过去多久,她晕沉沉得看着眼前的景象,屋子布置得虽然干净,可一看就是没人住的,除了常见的一些桌椅瓢盆便没多少东西了。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用麻绳绑着,想起先前那两个黑衣人,她心里害怕,左顾右盼想看看有没有人,却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连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
徐嬷嬷哑声喊道。
可不管她怎么喊,外头都没有人应声,静悄悄得,就跟没人似得。
“吱呀——”
就在徐嬷嬷以为不会有人出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而后是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徐嬷嬷那颗心高悬起来,身子也紧跟着瑟缩了下,不过口中的话却没停,带着世家大族嬷嬷该有的气势,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王家三夫人的奶娘,识相得便立马放了我,要不然……”
她刚说到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徐嬷嬷不愧是三婶身边的一把手,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临危不惧。”
这道声音太过熟悉。
原本还在说着话的徐嬷嬷忍不住扭头朝身后看去,而后她便瞧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正从门口款步走来。起初她刚进来的时候因为逆光的缘故,有些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离得近了,那张面容也就越发清晰起来。
明眸皓齿,美艳傲骨。
正是王珺。
骤然看到王珺出现,徐嬷嬷实在是吓了一跳,只是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难不成是这位七姑娘找得黑衣人?想到这,她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咬牙说道:“郡主,您这是想做什么?”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只是垂眸看着徐嬷嬷没说话。
她的脚步没停,走得越近,面上的情绪也就越发清晰起来,那张无比美艳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冷若冰霜得,连带着那双桃花目也是冷冰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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