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贺闻言,却依旧伏跪不起,口中仍是说道:“不管郡主是因为什么,您都是小的的恩人,日后无论郡主要做什么,尽管差阿枝来同我说。”
说完——
他是紧跟着一句:“小的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认识的人却不少,郡主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只管交待给小的。”
王珺原本想说不必,可想着自己虽然能使唤的人不少,只是有时候有些事的确不好让他们去办,想了想,便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与他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多谢你了。”这话说完,她也未再多言,只是临来提步的时候,与人一句:“再过两个时辰便把里头的人送走吧。”
等人应了“是”,她便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连枝自是紧随其后。
走出院落,连枝便扶着王珺坐上马车。
等到马车缓缓往前驶去,连枝替人重新倒了一盏茶,待把茶盏奉到王珺跟前的茶几上,而后便悄悄抬了一双眼朝眼前这个自打上了马车便一直靠着车璧沉默不语的少女看去。
她不知道郡主在想什么,便轻声问道:“郡主,您打算怎么做?”
她打算怎么做?
王珺那双弯翘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下,话却没说一句。
她只是伸手掀开身侧的车帘,仰头望着外间那碧蓝晴空,好一会才张口说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的嗓音又低又沉,说完,唇角便勾勒出一抹凉薄的笑,就连握着车帘的手也收紧了许多:“她欠了我一条命,自然该以命来抵。”
以命来抵……
连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颤。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王珺,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可是这事过去太久了,我们又无凭无据,岂能给三夫人定罪?”就如先前那位徐嬷嬷说的,当年那丫头早被打杀了,无凭无证的,没有人会相信她们的。
“我知道。”
王珺的声音很平静,就连脸上的情绪也没什么变化。
她只是依旧仰着头望着马车外头的天空,语气缓慢得说道:“我知道,无凭无据,即便拿捏住徐嬷嬷也没用。”
“那您……”
听出连枝话中的疑惑,王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布帘,她转过身子,神色平淡得望着连枝,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声说道:“我说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既然欠了我一条命,就该拿命来抵。”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即便再难,她都会让冯氏一命偿一命。
这样才对得起她那可怜的哥哥。
连枝看着王珺这幅模样,一时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能透过这张平静的面容看到郡主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握住王珺的手,察觉到她微颤的手,依旧柔声与她说道:“无论您要做什么,奴都会站在您这边的。”
耳听着这话,王珺先前一直没有波动的面容终于泛起一抹涟漪。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马车仍旧往前疾行着,到一处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外间传来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齐,齐王殿下。”
听着这么一道称呼,先前一直靠着车璧合眼不语的王珺也睁开了眼,她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去,果然瞧见萧无珩在外头。他穿着一身常服高坐在马上,见她掀帘看去,便笑着朝她看来:“我正好路过这,看到你的马车便来瞧瞧你。”
这话说完,察觉到王珺的眉宇之间除了一抹未加掩饰的疲倦之外,竟然还有几许深藏的恨意。
他皱了皱眉,敛了脸上的笑意。
却没立刻问她,只是把目光投向连枝,淡淡说道:“你先下来。”
连枝被人这般看着,心里也有些害怕,只是还是咬着牙先朝王珺看去,颤声说道:“郡主……”
王珺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绪面对萧无珩,以他的细心,肯定是会被他发现端倪的,只是看人皱着眉,面上没有丝毫掩饰担忧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与人说道:“你先下去吧。”说完又添了一句:“领着车夫去前头守着。”
主子发了话,连枝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下了马车,领着那个尚还在打颤的车夫往前走去。
等到两人走后——
萧无珩便随手把手中的长鞭扔在一侧,而后长腿一迈上了马车,等坐到王珺的对面,他也没有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得问道:“出了什么事?”
耳听着这话,王珺心中却有些犹豫。
可看着萧无珩紧皱的眉,想起当日两人说得那些话,她咬了咬唇还是低声把这事说了出来。
萧无珩在听到这桩事的时候,原先紧皱的双眉拢得便越发厉害了,他知道王珺有个哥哥,只是刚出生的那年就因为体弱受凉没了,没想到她哥哥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想到这,他是停了一瞬才看着她问道:“你打算如何?”
这不是今日头一次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
只是这一回,王珺却不似先前那般坚韧,她没有抬头,仍旧低头看着衣摆上繁杂的花样,修长的指尖紧紧交握在一道,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哥哥死得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对于哥哥的感情,其实也算不上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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