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耳听着这话,自是也未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见人往外头走去,便忙提着笼子,跟着人一道去。
莱茵阁不在东院也不在正院,却是独自开辟出来的一道院落,那处平日就没什么人去,一路过去自是人烟稀少,好不冷清。
等穿过长廊,又转了一条小道,那莱茵阁才在人前显露出来,想来此地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居住了,门前竟然还有不少杂草,伴着这逐渐西沉的日头,瞧着竟然有些诡异的阴森。
连枝身为王珺身边的大丫头,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到这样的地方。倘若今日不是亲自过来了一遭,她也不知道王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一手提着画眉笼,一面是替人扫着那周边的杂草,生怕这些东西绊了人,口中是跟着说道:“看来老太太是真得不喜欢她,若不然也不至于打发到这样的地方来。”
这种地步,别说住人了,只怕就连那些犯事的也都落不到这处来。
庾老夫人这番态度,可以说得上是直接同家中人明说了。
即便这林雅入了府,也掀不起什么水花,让她留在王家,除了她身体里流着王家的血脉,也不过是担心把她打发出去胡乱说道。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没有说话。
她只是如常得走在这被杂草环绕着的小道上,看着眼前的院落被杂草环绕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
当初她住得冷宫,可比这地方要阴森多了。
那里本来就是关押犯错宫妃的地方,几百年的宫廷,不知断送过多少香魂。
刚去的头一夜,她听着那外头冷风压着树枝,呼啸的风声就像女人的哭声,有时候睡到半夜的时候还会有老鼠循着踪迹爬到她的床上……她就在那样的环境下,过了一个月。
起初的时候,她的心里头还有些盼望。
盼望着她的父亲能来救她,盼望着萧无珏能来看她。
可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她却只得到一个消息,林雅和周慧进了王家,自从母亲死后未再娶的父亲竟迎了那对母女进门,还对外宣布,林雅是她的亲生女儿。再后来,林雅和萧无珏大婚的消息也传到了冷宫。
而她那颗原本还带着希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
如今想到这些往事的时候,王珺这颗心已经不会疼了,甚至就连脸上也泛不起什么涟漪了。她就这样平静得望着那座院落,而后继续迈了步子往前走去。
院子里也只有一个洒扫的婆子和两个小丫鬟,眼瞧着她过去自是一惊,等回过神来便匆匆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过来请了安。
王珺眼看着她们也未说话,只是朝那块平静的布帘看去,却是过了有一会才开口问道:“她人呢?”
“回您的话,在屋子里歇息……”
说话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等王珺看过去便又跟着一句:“那位来了后就不准我们贴身伺候,只把我们打发在外头做些洒扫的活。”这话说完,她是又看了看王珺,恭声问道:“郡主不如先去里头稍坐,奴去喊她出来。”
王珺闻言,虽然不曾说话,倒也点了点头。
……
而此时的东厢房。
林雅坐在那架子床上,眼看着屋子里的布景,心下这股子气却还是难以平复。她怎么也没想到,庾老夫人竟然会如此待她,这哪是人住得地方?别说这屋子里没个体面的东西,就连外头也是阴森森的。
若不知道的,只当她是犯了什么事。
她身边的丫鬟是自小跟着她的,名唤冬盏,这会看人这幅模样,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柔声宽慰道:“您别担心,过会奴便领着人把外头清扫一通。”
林雅闻言却仍是板着一张脸,她袖下的手紧攥着帕子,眼中也是一片阴狠的模样:“都是王七娘,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我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这道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却是让冬盏唬了一跳。
“我的好小姐,您可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来前夫人特意叮嘱过,让您小心着些……”
冬盏说这话的时候也面露苦色,却是生怕旁人听见,再摘个什么错处过来,如今二爷和老夫人明摆着没把小姐放在心里,若是再由底下的人去撺嗦什么,小姐日后哪里还能落到什么好?
这个道理,林雅自然是明白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
只是还不等她再说,外头便有人过来传话:“表小姐,郡主来了,您收拾收拾便出去。”
林雅耳听着这话,脸色却是变了好几回,先前刚刚压下去的脾气也被重新提了上来,虽然早就知道王家这些人没把她当一回事,可就连这些低贱的丫鬟也是如此,她怎么能不气?
冬盏见她这幅模样,恐人胡乱说道,却是忙应了声:“请郡主好坐,我替小姐拾掇一会便出来。”
等到外头应了声——
她才又走上前,握了握林雅的手,跟着一句:“小姐,您还记得夫人与您说的话吗?”
林雅耳听着这话,神色却是一怔。
母亲与她说过,无论怎么样,再苦再难,也都得忍,只有忍下去,她们才能有出路……想到这,她是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起身往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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