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她的话更具有威慑里，顾然还强调：“爷爷说要是你不听话，他就把你接去和他作伴，你的五十六岁是个坎儿，和你同年出生的人都有劫难，不信的话你就看。”
农村土生土长的人，大多有些迷信。
他们对这些东西比旁人要虔诚得多，而且顾然说得很郑重，还专门将头盔送到了他们家，再加之顾然言之凿凿，顾然她大伯信了几分。
不过头盔戴着视野看着并不开阔，很是不舒服。
顾然她大伯戴了几次就不戴了，在四月份的时候，和他同一年的人都出事儿了，有的被一个小车车蹭了一下，然后就死了，有的用电锯切柴火的时候手被切了，有的粉墙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了，当场死亡。
顾然她大伯想起顾然之前的话，说和他同一年的人都有劫，现在一一灵验，一想到下一个就是他了，他就觉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太邪乎了。
之后每次骑车都把那个头盔戴着的，生怕他爸爸如顾然说的那般，想不开把他接过去作伴。
同年五月，她大伯又在那条儿道上被车撞了，不过因为戴了头盔保护的缘故，伤得没有前一世重，上一世他的身上好几处骨折，头也被撞伤了。这一世就只有身上有骨折，头部还好好的，送进医院的时候意识依旧清醒。
连医生都在感叹，还好戴了个头盔保护，不然一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数。
顾家上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在感念泉下有知的顾老头的“投梦”，死里逃生的她大伯，对顾然他们家比以前好多了。
顾老太太也好好的，只有顾然她外婆被病缠绵着。
有些意外发生的病痛、灾难可以避免，可是有些却又避免不了。
她外婆被送到城里去检查了的，但是却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病，病因都没有查出来，就更别指望能够对症下药了。
每天她外婆只能用开水就着饭硬塞两口，可是后面却连硬塞都塞不进去了，喝水都吐，只能输人参这些补药将命吊着。
到后面，老人连输液都觉得疼，不远意输了，液体一段，人看着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刚开始还能说上两句话，但是后面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哑口了。
人不能死在床上，这是他们这边约定俗成的规律。
人若死在家里的床上，对后人不好。所以在她外婆看着不行了之后，便抱到了外面的躺椅上。
她外婆的喉咙里像是卡一块老痰，只听到呼噜噜的声音，但是却吐不出来。双眼睁着，却没有任何感知，手在她眼前晃动，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动了。
就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
午饭过后不久，前来看外婆的舅公要回家，人大多都到门外去送舅公去了，屋里就剩顾然她们几个小的。
舅公还未上车，她外婆的呼吸就渐弱。
顾然他们赶紧呼喊，人群进来，不一会儿，她外婆就彻底没气了。
腾出堂屋，翘上木板，将她外婆的尸体摊在木板上，找出找就准备好的老衣给老太太换上。
一身蓝布衣，红纸鞋，直挺挺睡在木板上。
顾然一直站在当头，帮她外婆合上嘴巴和眼睛，直到身体冷却尸身僵硬之后才松开手。
这一世，顾母的遗憾没有上一世那么强烈。因为她不是在老太太哑口了，连话都不能讲，人也认不出的时候匆匆赶回来的，而是自知道老太太生病之后，就回来一直陪着她。
这一世的顾母，在顾然她外婆初初生病的时候就陪在她外婆身边没有离开，直到最后为她外婆守夜送终。
顾然看着灵堂前的遗像，眼眶又一阵湿热。
这是她第二次为她外婆守灵了，感觉有些奇怪，心头总是有股愁绪笼罩着，挥之不去。她有泪意，却又哭不出来。上一世，她哭了很久，因为觉得愧疚。
这一世也不知道是她本就知道了结果，提前接受了，还是她凉薄了？眼睛很酸涩，鼻子也很酸。
头上披着的白布，以及灵堂后打锣鼓唱孝歌的人，都在告诉着她，她外婆又去世了。
太阳落山之后，前来吊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爆竹也是一串接着一串地炸。
顾父顾母也跪在棺材两边，手里杵着哭丧棒，和顾然的舅舅舅母一样，磕头向那些前来吊唁磕头的人表示感谢。
小妹妹是被外婆一手拉扯大的，也是和外婆感情最深厚的。
顾然记得，外婆去世很久之后，小妹妹都好像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没能接受这个现实。
顾然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压抑，出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她的心就像是压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喘不过气来。
后面传来脚步声，顾然转身看，却是周离。
“你怎么……回来了？”周离放假之后就去他妈那边了的。
“刚赶回来的，”周离走到顾然身旁，一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外婆下面会过得很好的，外公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然瓮里瓮气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我知道的。”
这一世，她和外婆的相处时间比上一世多，和外婆讲的话也比上一世多。
外婆时常对他们讲，她不怕死，还说要是有天她真的离开了，让他们不要伤心，她是过去找离世几十年的老伴儿去了，老伴儿在下面存了那么多年的钱，她去一定会过上很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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