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昨作用，反而有火上浇油的功效，顾母气得更狠了：“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老娘钻进了黄泥巴，他修这个路还有什么用？”
“早就听说拨款下来了，被那些村支书给贪污了，进了自家腰包，一个个吃得膘肥体胖的，吃着黑心钱，也不怕祸延子孙……”
顾然无奈扶额，祸延子孙……过了点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他们这边的村支书确实贪，去办个证明盖章还他娘的要带着点礼物去，不然就推脱公章放在家里，让你多跑几趟。
当然，这些小干部后来收敛整改了许多，因为上面政策严打贪官，他们这些虾米虽然不够上面瞧，但是也还是收敛了。
顾城闷着头背着东西默默往前走，他不爱走人户，哪怕是自己外婆家，也很少去。看着离外婆家越来越近的距离，他就莫名有点烦躁。
顾城这种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的时候能翻天，一提到要出去走人户就跟“新姑娘”要出门似的。顾母时常感叹，把他们兄妹两的性子生反了，顾城找个女的，顾然却反而像个男的。
顾城兄妹脚步很快，率先走到了外婆家。
顾城兄妹俩将背篓放在堂屋，然后推门进了烤火屋。
烤火屋里就老太太一个人，穿着黑布棉衣，头上还戴了一定咖啡色的毛线帽子。齐下颚长度的银白色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许久没有打理的缘故。不过脸但是洗的很干净，皮肤虽然长了许多老年斑，但是大体上依旧白皙。
顾城喊了句外婆之后就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顾然则是走近她外婆身边亲切地问道：“外婆，认出来我没？”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她们脸上细细打量，露出一个迟疑抱歉地笑：“你莫说，我还真……是有点子，没当认出来哎！”
老太太年纪大记性不太好，顾然他们又在读书，不常有时间下来玩，老太太根本记不住他们的脸。
顾然嗤嗤一笑：“我顾然啊！”
一说出名字，老太太恍然大悟：“哦，你们今天就下来了啊？你妈呢？她没下来么？”老太太的眼睛往门口瞟，眼神很期待，片刻后没看到人，又不动声色将目光收了回去。
第40章 最难念的经是啥
“我妈在后面呢！一会儿就来了。”顾然说道。
“哦，在后面一起来了啊！”老太太虽然高兴，但是却并没有过多表露出来，情绪一直淡淡的。
老太太的性子文静，淡漠，与她的三个子女性子截然不同。
她年轻的时候是贫下中农，嫁的夫家是被斗了的地主，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咬着牙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守着一亩二分地，没有改嫁。
在老太太过世之后，顾然才从她妈口中听说了许多她外婆的往事。老太太过世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顾母都愧疚自己没能在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尽孝，时常在顾然面前念叨，回忆了许多她妈年轻时的点点滴滴。
从她妈口中叙述得知，她外婆外柔内刚。身子小且瘦弱，但是性子却像是蒲苇——坚韧，吃过许多苦，但是都泰然处之。
门被推开，顾母走进了带了一阵冷风。
关好门之后，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好之后这才将目光看向她妈。
“妈，二哥呢？”
老太太一脸茫然，“你说的莫子我还没太听清楚勒。”
顾母提高了音量：“我问二哥哪去了？”
老太太微微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莫是去干活去了哦！”
这时楼上的人听到动静，呼呼啦啦跑下来，是顾然二舅家的三个女儿。
老大和顾城同龄略比顾城一点，现在某重点大学读书，老二小顾然两岁，在顾然以前的那所初中读书，老三小学三年级。
都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三姐妹跑到厨房准备张罗招待顾然他们的饭菜。顾然他们一家子则坐在火炉旁陪外婆讲话，外婆八十六岁高龄，听力极度不好。
要是没有刻意将嗓子提高几个度，老太太根本听不清。顾母嗓子虽大，不过在耳背的老年人面前也是不顶用的，和老太太聊天得拿出“吼人”的气势。
顾妈提起嗓子讲了几句后就没有兴致再同她妈讲下去了，坐着安安静静烤火。
顾然倒是和她外婆聊得起劲，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但是她外婆却听得很认真，大概是“与世隔绝”太久，特别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吧！顾然同她讲话的时候，她的兴致都显得很高，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顾然知道老太太听力不好，所以说话很慢，音量也适当提高了些。
一般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老年人聊天，因为老年人耳背，你同她讲这，她能给你扯到那，声音提打了，没控制好情绪，有的老年人还会觉得委屈，认为你是在吼他。
顾然她外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认为。然而也还是没有年轻人愿意同她聊天，因为代沟深似东非大峡谷，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题。
顾然同她外婆讲话是一直是带着歉意的，因为上一世她直到她外婆去世，她都没有和外婆接触过多少时间。这一世，她想补回来，连同她妈的那份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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