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火大，说她们计较？她有本事不计较多给她个千八百啊！说得自己像是能成得了事儿发得起财似的！
这么抠，也没见财富能够比肩王健林啊！
顾然将钱还给阿姨：“不卖了，”然后和施安一起拖着书就走。
阿姨大概没有想到她们会这么刚，愣了好久。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质疑她收书方式和价格，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卖给她了。
顾然和施安把书拖到了学校的垃圾场，那里站了个拾荒的老人，她的脚边堆了一摞书，应该是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
学校命令禁止学生撕书泄愤，因为上一届的前车之鉴，每个老师都在自己的班级嘱咐了的。故而他们的书大多都是卖给了宿舍的阿姨，但是也有一小部分是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奶奶明显就是在垃圾堆了翻漏网之鱼的。
老奶奶黑瘦，身子佝偻，人还没那垃圾箱口高，垫着脚摊着身子在里面找能卖钱的东西。
顾然看了一眼自己拖来的书，她本来是打算拖到垃圾场烧了出气的，但是看到这个老人又改变的主意。
“奶奶我这里有很多书，都给你。”
老太太转过身看她们，再看了一眼她们脚边的书。
先是道了谢，但是又觉得为难，这么多她弄不动，放在这里，肯定会被别人捡走的。
最后施安她两又合力帮老太太将书拖到了学校外几百米的收废品站，将卖了的钱都给了老太太。
垃圾站的人收得贵一些，一斤六毛，总共卖了六十多块。
老太太拿着钱嘴角蠕动了下，眼泪汪汪地。想拉着她们的手表示感谢，但是看见自己的手那么脏，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
老太太说她家就在对面，请她们去喝水。
顾然她们想推脱，但是又怕伤了老年人的心，跟着去了。
老太太居住的房子是一个低矮的瓦房，墙还是用泥砖封的，看着破败不堪，像是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倒似的。
与外面的破败不一样，老太太把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干净整洁，地是泥土，但是扫得十分干净。桌子也擦得亮堂，窗户上找不出一个蜘蛛网。
再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太太，顾然突然想到她家的老太太了。与这个老太太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不同，她家老太太有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
有本事冰箱打开是杂七杂八的味道，窗户上的蜘蛛网更新换代好几辈都不打，筷子油腻腻摸着滑腻腻……
上一世顾然是在顾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沾染了顾老太太不少的习气，家里打扫就扫个地，其它地方的灰尘半扎厚了，也不会去动一下。衣服穿了就放在哪儿，洗都不洗，过段时间又拿来穿……
后来顾然她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顾然的习气改回来。
临走前，老太太对她们是千恩万谢，说以后一定会报答她们的。
顾然她们俩笑了笑，没把老太太的话当真。
她们走了几步，还听见老太太夸她们俩，活菩萨。
顾然和施安，相视一笑。
活菩萨？这个称谓，顾然可当不起。
她最多是对这个社会抱有善意而已，有同情心，但是并不是对每一个人，比如她讨厌的人。
回校的路上，施安说道：“我以为你讨厌老人呢！”
施安知道顾然是被她奶奶带大的，但是却鲜少去提她奶奶，提到是眉头还不自觉紧锁。
“人都会老，谁都没有资本去讨厌老年人，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顾然不讨厌老年人，只讨厌作天作地的人，恰好她家的老太太是作天作地又年纪大而已。
顾然一想起她家的老太太，有点脑壳疼。
想上一世过年的时候，老太太感冒了，咳嗽。
顾母煮了姜橘子水，放了点糖让老太太喝。橘皮姜水，不放糖根本没法儿喝，味道太怪了。
结果老太太睨她们母子两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喝，你放了糖的，之前我吃糖就挨巴眼儿（挨骂），现在还吃，你们不又得说啊！我不喝，咳嗽不死我。”
老太太的眼睛浑浊，半耸拉着眼皮儿，昂着脖颈，高高的颧骨耸立，嘴唇抿得很紧，像是怕她们硬给她灌似的。
气得顾母端搪瓷缸的手都在抖。
顾然在旁边看得一颗心都提着的，就怕顾母两锤子把老太太锤到棺材板儿里去！
其实不光顾母生气，顾然也气。
她们不让老太太多吃糖，是因为老太太高血压、脑梗、又肥胖，本来身体机能就不好，据说糖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顾母他们这才让老太太少吃点糖，怕她又得上个糖尿病。
结果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太太总是拎不清好坏，人牵着不走鬼牵着飞跑。她以前硬朗的时候老是说别人家的老太太又老又作怪，结果自己也稳步朝人家靠齐。对她好的人，她就死命作，她大儿子一吼二恶，她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柿子要找软的捏，这点老太太倒是拎得十分清晰。顾然她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来顾家这么多年，对老太太也还算恭顺，加上顾然她爸又是一个孝顺的，给了她作践的资本。
顾然她们回去的时候还记得将宿管阿姨的蛇皮袋拿了回去，还给了宿管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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