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姊记得自己把第一篇辩论稿写完给他看时，这位队长笑眯眯地说：“看起来不错，要是去跟小学生打比赛一定能赢。”
他的笑容太亲切，以至于高云姊被唬了一下，直到他沉下脸，冷冷淡淡说了句：“重写。”她才意识到，这位队长是在讥讽，而非调侃。
反反复复被这么嘲讽过几次，高云姊就有点怕方舟了，再帅都不想见的那种怕。
☆、夜聊
因为被李明打了招呼，又被几个没有跟这两个表里不一的魔鬼相处过的室友推着，高云姊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跟他们攀谈。
“嗨，”她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说着，她的视线不自觉往方舟那边瞟了眼，小心地挪着步子离他远了些。
李明面上笑容不变，底下手肘狠狠捣了方舟一下：你看你把人吓得。
方舟面上依旧是那样温和又略显疏离的笑，对李明那一击理都不理。
几个女生围着他们笑得明艳动人：“你们怎么不来空手道社训练啊？一起训练多好。”
“那不是当时空手道报满了，就只好去隔壁练散打了。”李明说。
“哎呀，那可真遗憾。”有个女生颇感遗憾地接话。
高云姊：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李明跟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聊在一起，很快就打成一片。
有几个女生想跟方舟说说话，但不管她们说什么，方舟都只是面带微笑点头应和：“嗯，对，好。”
礼貌又不失疏离。
几个女生有点尴尬。
就在这时，方舟的假面突然破开，面色先沉了一下，但接着就冲一个方向露出温暖明亮的笑容，眼里全是温柔的光：“颜玉，这边。”
几个女生看呆了，一个个心里弹幕全是：好帅啊！
宋颜玉早就看到方舟了，她匆匆换洗过就准备去找他，但是从更衣室出来取行李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刘雪阳，于是又跟刘雪阳打了招呼聊了几句，一块从更衣室里出来了。
见方舟招呼她，宋颜玉转头对刘雪阳说：“学长，朋友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刘雪阳点头：“好。”
他也听到方舟叫宋颜玉，视线往那个地方瞥了一下。两个男生的视线隔空交汇，一瞬间好像有火花飞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宋颜玉拖着小箱子哒哒哒跑了过去，笑眯眯的，声音又软又甜地叫他：“方舟。”
李明在旁边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上下打量好久才确定，这就是刚才场上那个又凶又狠的女生助教。
李明：“......”女生真是善变到可怕！
高云姊也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她看方舟笑得温柔，又是摸头又是问宋颜玉箱子沉不沉，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要多宠溺有多宠溺，哪有半分讽刺她时的模样，简直像个天使。
旁边有女生捂心口：“哦天哪，真是好甜！我也想被这样宠爱。”
高云姊：“......”不，你不想，你只会像我一样被怼到无比受伤害！
高云姊的视线和李明的有一瞬间的触碰，两人均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
去车站的出租车上，宋颜玉问方舟：“你认识高云姊啊？”
方舟点头道：“认识，她是我辩论队的队员。”
“哦。”宋颜玉应了一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方舟看她低头玩着手指，嘴巴撅的老高，立刻察觉她情绪不对，于是笑着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宋颜玉抿抿嘴，不想说话。
方舟侧过身去拉她，又用手去摸她的脑袋，动作又轻又柔，像在安抚一只生气的小猫：“怎么了嘛？嗯？你不喜欢云姊吗？”
还云姊，叫得可真亲切。
宋颜玉想，心里更酸了，她囔着鼻子哼哼唧唧地说：“你不觉得她从某些角度看特别像姜梨吗？”
她故意说得模糊，不想被方舟察觉到自己的醋意——
她又不是他女朋友，只是朋友，对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吃醋的呢？
方舟刚开始没听清，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他摸着她脑袋的手一停，说：“不像。”
宋颜玉抬头想去看他的表情，但方舟已经率先收回了胳膊，低着头转过身，靠着门边坐好。
他的视线转向窗外，避开了宋颜玉的眼睛。
窗外的光影不停变换，映照得方舟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的心情在听到“姜梨”的那一刻就变得复杂，复杂到甚至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继续哄着她，直到哄到她笑口再开。
他就一直这么坐着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
这一刻，方舟身上的气质变得沉默而封闭，好像彻底退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谁都进不去。
这一刻，宋颜玉才突然意识到，哪怕他们是曾经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前后桌，哪怕他们曾经无比坦诚，他的世界里也还有她没去过的地方。
方舟用她曾经喜欢的方式照顾着她，守护着她；她也像曾经那样关心着他，配合着他。
于是他们都忘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将近两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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