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房间啊,妙妙你带子文回家住。”
李妙不得不开口了:“他住不惯的。”她一下就把锅甩给了张子文。
张子文卑鄙得很:“我哪儿都能住。”
周香林瞪李妙一眼:“你就是懒,铺个床有多难。”
李妙没说话。
周香梅说:“待会儿我回去铺,没事儿,妙妙先带子文去吃饭吧!”
李妙没办法,只好先出去了,张子文跟在她身后,事情越来越怪。
他们走出医院,李妙转身看着他:“你不用来的。”
张子文却说:“这儿真冷。”李妙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外套。
这里和C市不一样,小镇此时已经进入冬天了。
李妙对他的温饱不关心,语气冷淡:“你家酒店不用我带你去吧。”
张子文道:“你妈说让我去你家睡。”
李妙被他的无耻惊呆,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她已经领悟,对付这种无赖只能视而不见。李妙转身进了医院,张子文没再跟进来,也许是真的太冷了。
李妙没敢进病房,怕周香林盘问,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发呆。
张子文打了个车去了酒店,他没和谁打招呼,就跟普通客人一样交钱开房。
结果可能企业文化宣传做得太好,前台的员工认出他来了,然后报告给了经理 ,张子文前脚进房间,经理后脚就来敲门,问好,现场给他汇报工作,以为他到这儿来视察,张子文笑道:“这里原来还是个荒地呢,现在大变样了。”他态度轻松,说笑起来,经理松了一口气,又奉承了一堆才离开。
门一关张子文就笑不出来了,他开了空调,把窗户都关上,屋内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他这才觉得好一点了。在C市住惯了,一点冷都受不住。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热得人恨不得脱层皮,那个滋味儿就已经很不好受了,没想到冬天更难捱,这里冷不是纯粹的冷,而是那种骨头芯子里冒寒气的阴冷,裹再多都没用,总觉得衣服缝儿里在进冷风。
李妙也跟一阵冷风似钻进来,冻得他抖抖索索地,浑身酸疼,像犯了风湿,只要一想起她来,张子文就忍不住一阵哆嗦。
太冷了,怎么这么冷?他又将温度调高了一点。
他在小区门口等了多久?等到路灯也熄了,虫子也不飞了,然后从街拐角来了个清洁工,穿着一身发荧光的橙色制服,张子文看他利落地把垃圾桶抬起来,口朝下底朝上,对准垃圾车后头的铁皮做的仓里栽进去,哗啦一阵响后,像翻跟头似的又把垃圾桶给翻过来,滚回原地放着,他又慢悠悠地开着车走了。
李妙一晚上没回来。
张子文回了李妙当时住过的那套房子,她走了之后这地方就空了,他也很少过来住,并不是有意的。
他先去洗了个澡,在车里坐了一晚上,又离那个垃圾桶那么近,总怀疑身上有股味道,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可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洗完澡出来,睡意还是没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半夜总有两个频道为了应景或者纯粹是见不得人家有个好眠,鬼鬼祟祟地放恐怖片。里头的主角也是半夜被惊醒,听见床底下有动静,好像有人在敲床板,敲一下停几秒,就是诱他去看。主角已经知道不对头,可又觉得,不可能,怎么会,心存侥幸,趴在床上,慢慢把个头探下去。
如愿和床底下一双眼睛对视。
恐怖片里的人以观众的角度看都是在作死,不开门不就好了,不去看不就没事了。可他们必须去打开那扇门,必须去和那双眼睛对视,不然一切就都不复存在,随后遭受惊惧和折磨,正是意义所在。
电影放到一半,张子文给段存意打了个电话,之后,他又给黎薇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去出差,大概两三天,事情比较急,来不及回家和她道别,黎薇在电话那头切切嘱咐着什么,张子文没有听见,他看着电视里放大的那双眼睛想,现实生活里或许也存在着这样一双眼睛,不过有人会知道避开,有人却必须去看。
李妙在医院大厅坐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去,周香林一看见她就问:“饭吃完了?子文呢?”李妙道:“他有事,先走了。”周香林:“那待会儿还来吗?”李妙有点受不了:“你非让他来干什么?”周香林:“什么叫我非要他来!”医生说她要保持一个稳定的情绪,李妙不敢惹她生气,讨好道:“我又没说什么。”周香林瞪着她,李妙无奈道:“他是真有事儿,我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好吧,你先休息,好不好?”周香林没理,背对着她,面朝墙躺下了。
李妙坐在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给张子文发个短信问问,想了半天也没发出去,她朝床上一看,周香林倒是真的睡着了,李妙想,幸好这短信没发出去,她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掖紧,身后传来屋里其他病人的呵欠声,说话声,周香林皱着眉,显然睡得不安生,李妙把帘子往里拉拢一点,希翼能挡住点动静。
脚底下总有一阵风在转,李妙出去一看,不知道谁把病房的门给打开了,她走过去刚要关上,旁边床上的人立即嚷起来:“别关,我透透气,这屋里的味儿闻着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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