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摇头,突然很急切地在车的小储物箱里翻找着东西,好半天才找出一只已经gān皱的烟来,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上,狠命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无力地往靠背上倚去,好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了烟气,嘶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原本的萧萧就是死在了这里,那一年……她十九岁,在那之前,她疯狂地迷恋着一个男人,一个被她叫做师兄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独自一人拖着行礼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那个男人,她放弃了最好的大学,来到H大,她从来就没有瞧得起过的大学,可是她却来了,只因为它与他的大学只有一墙之隔。”
萧萧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为了挽回他远去的心,她什么都做过,甚至连小说里邪恶女配们使用的招数她都试过,可是,没用,往往越是温柔的人越会有一个qiáng硬的心,她对他的取悦反而更让他厌烦,厌烦之后就是躲闪,可是她却像迷了心窍,十九年的自尊都被她自己踩到了脚下,只为了能在踮起脚的时候能触到他。”
“萧萧,不说了,咱们不说了。”张静之用手抚上萧萧的手臂。
“让我说吧,我憋了好多年了,再不说,就会烂在心里了。” 萧萧说,“……再后来,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一个人跑到了这里做最后的一次赌博,赌他心里对她还残存着一丝qíng……哪怕是怜悯,她给他发了短信,告诉她在这里的酒吧,如果他不来见她……她就不走。后来,手机震动起来,她在醉眼朦胧中看他的短信,只简单的三个字……随便吧,他们三年的相恋,到最后就化成了三个字,一年一个,正好……”
张静之很想哭,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哭,她必须给萧萧一个坚qiáng的依靠,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她含着泪伸手,想把萧萧的头揽到自己的肩上。
萧萧推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再后来,她还是从酒吧里离开了,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架走,从那天晚上开始,萧萧就已经死了,死了……”
她笑着,从嘴角旁绽放出的微笑,绝望,却美的耀眼。
张静之却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萧萧哭喊:“混蛋,他是混蛋,我们去剁了他,去剁了他!”
萧萧轻拍她的后背,轻笑:“都过去的事qíng了,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
良久,张静之才停止了抽泣,离开萧萧的怀抱,红着眼睛看她:“出什么事了?”
“我见到他了,在蒋思承的家里。”
“蒋家?”
萧萧自嘲地笑:“嗯,他现在是蒋思承堂妹的男朋友,静之,这世界很可笑,是不是?”
“不能就这么便宜的放过他!”张静之说,双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呢?他有什么错?”萧萧问。
张静之一下子被问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萧萧笑了,看着张静之:“是我自己没有珍惜自己,怨不得别人。”
“那——”
“我今天说这些只是发现我能彻底的放下这些了,彻底能放下了,你知道么?静之,当我在那里看到他时,除了最初的吃惊,觉得造化弄人之外我没有别的感觉,没有爱也没有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不甘,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可以放下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是高兴的。甚至当我看到他在餐桌上受到蒋思承的婶婶的刁难而难堪时,我都有些可怜他了……”
“是因为有蒋警官,是么?”张静之轻声问,能这么彻底的抛弃那段难堪的往事,不容易,虽然听萧萧语气轻松,就如同再讲述别人身上的故事一般,可是张静之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轻松。
萧萧没说话,又想去再翻找出一只烟来,可是这次却翻了半天也没有再翻到一只,她抬头,冲着张静之尴尬地笑笑。
张静之伸手抓住萧萧有些慌乱的双手,盯着她问道:“你还有别的事qíng,你的话没说完。”
萧萧的眼神有些迟钝,可还是笑了笑,点头,轻声说道:“晚上从蒋家出来后,我把我的过去和蒋思承讲了一遍,包括以前对那个人的痴恋,我都没瞒他。”
“你疯了!”张静之急红了眼睛,气道,“都是过去的事qíng了,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这些?再说对你以前的生活,他心里早就应该有数,就算你不说也不算是瞒着他,你gān吗还非要再说一遍?”
萧萧抽回手,苦涩地笑:“我不想他总是自己欺骗自己,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去猜测我的过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就算现在他可以不去在意,那以后呢?我的过去,我不想由别人的口来告诉他。”
“萧萧,我一直以为你聪明,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蠢的事qíng,男人都很小气,你真的不清楚么?你告诉他了,那就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你懂不懂!”
萧萧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好半晌才幽幽说道:“可是我不说,那就会成为我心头永远的刺。” 她嗤笑一声:“终归我还是自私的,宁可让这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也不肯留在自己心里。”
张静之真的无言了,只好默默地看着萧萧,良久,才迟疑地问道:“他什么发应?”
“他没说话,自己下了车。” 萧萧闭上眼,无声地笑了。
张静之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只得轻抚萧萧的背,叹道:“这是何苦呢?”
萧萧抬起身来,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可这笑容刺痛了张静之的眼。
“傻瓜!为什么非要这么为难自己?”张静之无奈地问。
“因为我这次是真的放开了,看到那个人后,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解脱了,所以不论蒋思承什么反应,萧萧都会好好的对待自己,尊重自己,追寻自己的幸福,她才二十五岁,以后还很长,哪怕只有一个人,她也会走得很好!”
张静之释怀地笑,做势狠狠地拍萧萧的脑袋,可手在落下的时候却轻了又轻,“不是一个人,”她笑,“还有我。”
“嗯,我知道,”萧萧微笑着点头,笑容纯净的如同一个孩子,“答应我一个要求吧,行不行?”
张静之开始狐疑地瞅萧萧,恨不得从她脸上就瞅出蛛丝马迹来,这种口气和她说话,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可是却又不能不回答,张静之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比较有安全xing的回答:“你先说说看。”
“陪我进去和一杯,好不好?在此地死在此地生。”
张静之咬牙:“好!我舍命!”
“不用舍命,你不用喝酒,只要记得带我回家就好,妹妹,姐姐今天晚上就把自己jiāo给你了,记得带我回家。”萧萧说着,竟如同托孤的壮士。
“好!”张静之说,毅然地推开车门下车,转身的那一刹那,匆忙地抹去眼角的湿意。
几年的时间过去,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舞池里舞动着年轻的身体,幽暗里游dàng着寂寞的灵魂。萧萧坐在吧台边一杯一杯的灌酒,张静之安静坐在一旁看她,不拦也不劝。
萧萧说她不难过,可是那可能么?如果说从今天晚上开始那个男人就已经再不能伤害到萧萧,那么蒋思承呢?他的沉默离开,对于萧萧来说又是什么?
张静之不说话,可她看着面前的萧萧,知道她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坚qiáng。说实话,张静之还并不能完全理解萧萧的做法,可是既然她已经做了,那么她能做的就是支持,不管她是对是错,她都要支持,就像她以前对萧萧做个的那个承诺:当全世界抛弃你的时候,我陪着你;当你抛弃全世界的时候,我还是陪着你。
中间有男人过来试图搭讪,张静之也不多说,只一句话:“兄弟,她是我的人。”然后就半眯着眼睛,勾着嘴角冲着那些男人们笑,还不忘掂掂手里没了瓶底的半截玻璃瓶子。男人们大都会怔一怔,低低骂一声“cao!”,然后转身走掉,谁都觉得这年头犯不着因为一个女人却惹一个变态。
张静之就觉得自己很有做流氓的天份,这可比装淑女简单多了,而且还特有成就感。
吧台里,帅气的酒保冲着张静之笑,推过一杯果汁到她面前,笑道:“个xing女,我请你!”
张静之摇头,“谢了!不用!”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喝趴下了的萧萧,然后翻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钞票都在桌子上一一摊开,从左数到右,像是不放心,又从右数到左,这才抬起头用很真诚的眼神看那酒保,问:“能打折么?”
酒保有些哭笑不得,缓缓地摇头,然后看着张静之眼里的星光暗淡下去,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正想安慰两句,就见张静之眼睛又亮了起来,指着面前的果汁问他:“这多少钱?”
酒保愣了下,回答:“二十。”
“你请我?不要钱?”张静之又问。
酒保笑着点头,“嗯,我请你。”
张静之笑吟吟地把杯子又推回到酒保面前,说道:“二十是吧?我退了它,你记得找我钱。”
帅哥酒保见过不讲理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一时之间竟然连说话都忘了,只愣愣地看张静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手握了拳抵在唇边低笑良久。笑过了再抬头看张静之,连眼睛都是笑的了,他伸手从台面上的钱里拣了一张最大的出来放到张静之面前,把剩下的拢到一起收好,这才笑着说:“你朋友已经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女孩子在这里待晚了不安全。”
好容易把萧萧架进车里,张静之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很后悔刚才拒绝了那个酒保的好意,谁会知道喝醉酒的女人会这么沉,几十米的距离,张静之催眠了自己好几次,这是一麻袋人民币,这是一麻袋美元,哦不,这是一麻袋欧元!
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萧萧,再看看车子,张静之却是真正的发愁了,这车,该怎么开?虽说萧萧这车是自动档的,只要一脚油门就能走,可她张静之是个没驾照的主啊!不是没学过开车,只是学到最后人家驾校把学费都全额退给她了,人家老师还可怜巴巴地跟她说:“小张啊,我看咱还是别学了,人也不见得非得学会开车啊,是不是?”
狠狠心,咬咬牙,一屁股就坐到了驾驶座上,正给自己鼓着劲呢,萧萧手机却响了起来,而且短时间内还没有停的打算。张静之只好先放开方向盘,把萧萧的手机从她包里掏出来:“喂!”
那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明显一愣,然后就问:“萧萧呢?”
张静之怒,恨恨骂道:“姓蒋的,你丫的还知道打个电话来啊!”
……
萧萧※楚杨
张静之怒,恨恨骂道:“姓蒋的,你丫的还知道打个电话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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