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说出口以后,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加局促。
盛夏一秒变回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年,他抓着后脑勺,将原本用发胶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抓乱。傻愣愣的从嘴里蹦出单字:“嘿、嘿嘿。”
他看着懊恼的小姑娘,脸上的羞赧变成自我打趣的洒脱:“那我被拒绝你也一定看到啦。”
江若音愣愣的点点头:“……对不起。”她怕盛夏想起伤心事,一条清心寡欲的牡丹狗笨拙的安慰道,“这其实没什么啦,我……我也被拒绝过!真的!”
盛夏一眼瞧穿她善意的谎言,朗声笑起来没有拆穿她。他想了想,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那后来呢?”
“嗯?”
“简……简老师,她生气了吗?”盛夏想到那个时候,不由得又用上了恭敬的学生的称呼。
“没有!没有没有。”江若音拼命摆手。
简柠怎么会生气呢。
她蹲在那里,从楼梯栏杆的空隙里往下望,湿润的雨丝将天地间所有空间的空气都拉扯的沉重,模糊了简柠的表情。
似乎有点无奈,又有点惆怅。
氛围微妙的美好,安静的让她缩在那里不忍心破坏。
直到有心人出现利用。
江若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将最后那段按下不说。
之后是发生在简柠身上的事情,看样子盛夏似乎一无所知。既然当事人没说,那她还是暂且将那段令人气到沸腾的事情藏在心底。
盛夏敏锐:“嗯?怎么了?她……”迟疑的问,“其实被我气哭了?”
江若音:“没有!”
这个真没有!
江若音哭笑不得:“她怎么会哭呢!你对她到底有什么误解!”
她跟简柠认识这么些年,看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家里不安生的时刻给她与父亲之间挑拨离间的继母也好,工作中不讲理的将书本撕碎扔她一头一脸的家长也罢,她都是充满能量的前去战斗。
就算在当时那样软弱的天气里,被带锈的刀扎了满身,她也只是淡淡的拂去那些伤害。
盛夏低头喝水。
被挠乱的发丝凌乱垂下,遮住他的眼。
其实在简柠在雨夜的隔天不告而别之后,他还见过她一次。
那是他出国读书的第三年,圣诞节他从国外回来休假。
朋友们相聚一堂,他开着车停在红绿灯的路口。
车内暖烘烘的,音响连接着一个朋友的手机,播放着热闹的音乐。外面街上人流汹涌,人行道上人群摩肩接踵,他的车前灯亮着,光亮从每个路过的人身上划过。
他那个时候听见朋友讲了一件趣事,拍着方向盘大笑,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惊得正从车前走过的行人抬头看向车内。
盛夏隔着玻璃示意抱歉:“不好意……”他的表情僵在那里……
世间有千万般的巧合,终就让他碰见了一个。
简柠与三年前的样子并没有太多变化,穿着一件单薄的驼色大衣,围巾被冷风吹开,柔顺的长发被吹得凌乱,几丝黏在她湿润的脸上。
她瞧过来的眼红通通的,眼睫毛上还能瞧见半挂着的透明泪水,被他突然而来的喇叭声惊的一跳,便从睫毛上滚落下来,滴在围巾上瞬间被吸收不见了痕迹。
盛夏也不知道究竟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他的五感在那一瞬间激发强化,时间被拉长,他能够清晰的看清楚简柠脸上的任何一处细小的变化。
她鼻尖下巴都通红,唇色深重有些发青。看样子已经在外面寒冷的天气里行走了很久了。
可是,就算行走了那么久,她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一直持续的滴落。
她的下唇在颤抖,摞头发的手指有些许僵硬。
她大概是哭了很久,哭到血液缺氧,哭到指尖发麻。
盛夏那样仔细的打量着简柠,也没有从那双红肿的眼睛之中找到一丝相逢的喜悦亦或者被熟人撞见狼狈的羞涩,眼神陌生,像是看见一片雪花,一片落叶,一块巨石,一叠悬崖。
冰冷的眼神飞快滑了过去,简柠疾步走开。
盛夏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她颤抖的背影在人群中渐渐消失。
……
“盛夏……盛夏?”江若音喊他,“杯子空了,我帮你再加点儿。”
“哦哦,不用了,谢谢。”盛夏回过神来,松开被他一直叼在嘴里的杯子。
盛夏声音低沉:“其实……她其实也遇到过很多困难吧。”
江若音刚刚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那句“学校不单纯”。
在盛夏低沉嗓音的引导下,江若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暗地里咽了一口唾沫。
盛夏他察觉到什么了?
他、他要来逼问我了?
我我我、我说……还是不说?
“咚”
杯子轻轻磕在桌面上。
江若音后背的皮一紧。
盛夏张口:“江若音啊……”
“到、到!”江若音偷偷抬眼看他,对他风光霁月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实在猜不透他现在对简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该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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