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这老狐狸哪会不知道秦瑄的想法, 更是怕那宋芜和秦墨知道了些什么。稍一转念, 便在上朝之时说道:“恭喜圣上,宋家一门真是皆出将帅之才啊。这城里头的百姓,皆说这宋家二公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就是战神转世啊。”
苏相这每句话每个字, 都恰恰好说在了秦瑄的痛处, 拿捏地异常精准。
秦瑄听了, 微微眯眼, 说道:“这宋芜, 才第一回领兵打仗,便能胜得如此轻松,果然是战神啊。传令军中,继续北攻,将那北狄皇庭拿下,永绝后患。”
朝中的消息还没这么快传来, 宋芜和秦墨一路领着大军边追边攻。时值二月,却越往北越冷了起来。丝毫没有春日要来了的迹象。
宋芜瞧着北境一年里头有好几月都是冰雪覆盖的气候,直觉得在这儿生活着实不易。
这日宋芜准备去秦墨的营帐里头窝着烤烤火,刚进屋的身子因为外头的气温太冷,周身都冒起了白烟。秦墨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心疼道:“怎么不在营帐里待着,若有事寻我,叫人来说一声便是了,我去你那儿就行。”
宋芜搓搓手哈了口热气,又伸手摸了摸耳朵,笑着说道:“这么点路矫情什么,在外头打仗的时候,哪天不是骑在马背上迎着呼啦啦的老北风吹。”
秦墨心下一沉,只怪自己无用。
的确如宋芜所说,这一路行军至此,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上阵杀敌。有条件安营扎寨的时候,便一起起灶煮粥,能吃上些热的。若是没有条件安营扎寨,他们就和大家一道啃些干饼。噎得咽不下没有水喝的时候,便随手抓一把雪和着干饼囫囵吞了。若不是卫循和卫尚书保着军需粮草,若不是宋芜在京都端了苏相的库房,他们或许连这干饼都啃不上。
宋芜看他瞧着自己不说话,眼睛里又开始水汪汪的,抿着嘴就又伸手捏上了:“小秦你看看,连你这细皮嫩肉的都被吹糙了。”
宋芜本是想逗他玩玩,却没想到摸上之后,是真觉得糙了。忍不住改捏为抚,在秦墨的脸颊上来回搓了两下,安慰道:“马上就到北境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说不定这最后一仗都用不上打,我看那北狄军,跟个丧家之犬也没什么区别了。”
仗打到今天,宋芜也不怎么想追他们,穷寇末路,人被逼急了谁知道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记得去年自己生辰之时的场景,就算到了三月初七还没回武宁,但怎么着也想让秦墨过个安稳生辰。
宋芜摸上他脸颊的手指冰凉,秦墨伸手把它抓了下来,合了两掌捂在手心里说道:“先来烤烤火吧。”
宋芜最是瞧不得他拿着那双雾气迷蒙的眼睛瞧着自己,这会儿又被他两手握着朝火炉旁拉,像是两个手被绑着似的,只好愣愣地由他牵着朝前走去。
秦墨本想帮她把手搓搓热,就见她手上起了冻伤,一时间停了手上的动作,又是无言。
“阿芜等我下,我拿些冻伤的膏药给你抹一抹。”秦墨起身道。
“嗳,没事,回去了自然就好了。”宋芜无所谓道。瞧了瞧那手上的红肿已经有点发紫,又嫌弃道,“你说我这手又没什么肉,怎么也会冻伤呢?真是丑死了。”
秦墨在药盒里翻了下,拿了药瓶坐回了她跟前,低头瞧着她的伤口,像是有些赌气似的说道:“一点也不。”
宋芜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又“盒盒”笑了起来,任由秦墨给她抹着药。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停了笑声,伸出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摸了一会儿,语气中略带哀怨地自言自语道:“我好像也糙了。”
秦墨忍不住勾了嘴角,心说阿芜你终于是有点女孩子的觉悟了。收拾好了手头的东西,也学着她的样子伸手道:“是么?也让我瞧瞧。”
宋芜刚想笑着躲开,就听帐外来报:“大将军!朝中来报,让你率三军,速速攻下北狄皇庭,以绝后患。”
秦墨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宋芜刚起的一点笑意也僵在了嘴角边。一时间暖意融融的营帐之内,也似是让人兜头浇了一盆这北地的雪水。
君命难为,宋芜只得率领大军,继续朝着北狄进发。这场出于自卫的战争,终是也变成了上位者开疆拓土的工具。亦或是,鸟尽弓藏的手段。
而那些已经堆了一整个营帐,宋芜本想着在开春前带回武宁的,刻了埋骨他乡的兄弟们名字的头盔,不仅没能如愿回了家乡,反倒是踏上了敌人的故土。
大军甫一踏入北狄境内,宋芜便叫人抄了十万份“揭罪诏”,写了北狄皇室如何枉顾民情,横征暴敛,搞得全民皆兵,每户家中连个成年的男丁都没有。又如何背信弃义,毁了两国守了二十年的契约,封了商路,又屠了北狄境内的汉人。林林总总满满一大页,叫人散了出去。
又命全军不得抢掠普通百姓,若是有违军令,立斩不赦。
这两国交战,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平头百姓,如今天晋军下了这么个命令,他们自是欢喜。本来这仗对他们来说,就无人想打,因此等天晋军来时,众人最多只是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根本无人想着要和他们作对。
宋芜唯一要应付的,只是赫连席和他领着的那些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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