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清楚这种生活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却更明白承德是我想要的,当自由和爱qíng不能坐在一起的时候,我该坐在谁的边上呢?不知道我这“经”还要念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和承德待在一起?非要等皇帝升天么?可是看皇帝还壮实得很啊!他奶奶的,不会要让我念一辈子的经吧?我暗暗念道,心里甚至有些恶毒地盼望皇帝早点归天。很多事实证明,人是不可以恶毒的,哪怕是想一想也不行!因为我刚刚咒皇帝没两天,报应就来了。那日我把素儿她们打发下去,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看书。本来是打算看着经书认几个字的,可惜我却发现这经书的催眠效果比英语书还好,看了没几分钟,困劲竟然又上来了,看看挽月反正也不在身边,就把书一放,身子趴在桌子上就开始打盹。仿佛又回到了学校,老师在课堂上絮絮叨叨地讲课,我在下面用书挡着脸,睡得正香。老师讲着讲着便下了讲台,直直地走到我这里,“冯陈楚杨!还睡!我刚才讲的什么?”老师怒道。
我惊得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忙坐直了身子,看看面前古香古色的书案,自己不禁哑然失笑,明明是做梦么,哪里来的老师?再看看书上有些湿渍,不禁有些汗,只觉得脸有些烫,心道幸亏把素儿她们打发下去了,不然非让她们看到我睡觉流口水不可,心里一边暗暗得意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边忙用袖子去抹书上的口水。正忙活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一抹明huáng,我纳闷地转头,顿时僵在那里。
穿了一身明huáng龙袍的皇帝正站在旁边,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看皇帝隐约皱了下眉头,我顿时把瞌睡虫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一下子清醒过来,“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想蹲下身去行个宫礼,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穿了一身灰色的道袍,才想起现在自己已经算是个修行之人了,再行宫礼好像有些不合适,忙双手合十想念句“阿弥陀佛”,可是又突然想到也不对,我做的是女道士,又不是尼姑,这么行礼也不对,这才忙双手抱拳,躬身作了一揖,恭声叫了声:“参见皇上。”皇帝扫了我一眼,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了,这才淡淡说道:“免了吧,坐下吧。”
偏着身子在皇帝对面坐下,心里一阵发虚,不知道这皇帝怎么突然转到我这里来了,而且怎么还没跟着侍从。皇帝好像看出了我心中想的,说道:“朕经过这里,看你这院子里梅花开得倒早,便进来了。”说完便出神地看向我的书案。我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书案上的花瓶中几枝梅花开得正盛,再看看皇帝似陷入沉思的面容,心里一惊,皇帝不会是嫌我损坏花糙了吧?想这梅花还是我昨日在院子里折的呢,这可是开在顶尖上的几枝,没少费劲。我以前在公园里要是看到这么枝梅花,说什么也不敢折啊,随便攀折花糙,这可是要和个人素质挂钩的啊,可在古代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兴冲冲地领着素儿她们过了把摘花的瘾,登梯子爬高地折了这么几枝梅花。皇帝看着梅花出神,突然笑道:“以前你母亲也曾替朕折过梅枝,不过她可没有你这个好身手,总是在底下随便折几枝来糊弄朕。”他把目光转向我,看得我的心里一阵发毛。
“这地方可还习惯?”皇帝问道。我忙gān笑一声,说道:“习惯,很习惯。”皇帝淡淡地笑了笑,问道:“你可怨恨朕?”“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帝怎么会问这个,我能说怨恨么?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说啊。
“你和承德的事qíng,朕早就知道了。”皇帝轻声说道。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本张嘴就来的瞎话,到他这里竟然都不敢说了。皇帝看了我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你母亲有些像,但是又有很多不同。”我母亲?他指的应该是那个南静吧,我暗道,是不一样啊,要是一样才见鬼了呢。
“朕一直想不透,你母亲的那个脾气,怎么会入了周国的深宫呢。”皇帝轻声说道,眼神有些模糊,似在问我,又似在自言自语,“这宫里,不是你们应该待的地方。”皇帝看我一直没有开口,扫了我一眼,眼里的迷茫神色顿去,突然问道:“你可了解承德?”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只对承德的爱qíng熟悉,可是对于他其他的生活,我们并没有jiāo集,我能算是了解他么?皇帝笑了笑,说道:“他很像年少时的我,总是算计得太多,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肯放过,哪怕是自己爱的人,而你这个孩子,呵呵。”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您的意思是说承德也在算计我么?”我问道,忘却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皇帝没有回答,我有些怀疑他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我不信承德对于我的感qíng都是出于算计,尤其是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皇帝看了看我,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笑道:“你以为你们瞒着我的那些事qíng,我就真的会被瞒住么?”我心里一惊,不知道皇帝指的是什么,是我和承德一直瞒着他的私qíng,还是我冒充南静女儿这件事qíng。“承德早知道这些事qíng瞒不住我,而且他也没有打算瞒我,有些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吧。”皇帝说道,“就像你们两个戴一样的丝线,你以为承德那么jīng明的一个孩子,会在我面前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么?”难道是承德故意在皇帝面前露出破绽,故意让他知道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了私qíng?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勾引母妃这个罪名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您说的话我都不明白。”我轻声说道,不想让自己想得更多。在皇帝和承德之间,我宁可相信承德,我不信他对我的qíng爱都是算计,我不信他的演技可以高超到如此地步。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有些事qíng,早晚要去面对。”说完站起身来往外缓缓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来轻声说道,“你在他心中,终不是最重的。他以为这样可以迷惑承贤那些人,甚至朕,却忘了他的父皇也是从皇子的位置上坐上这皇位的,他的那点心思,我又何曾没有过。我……曾有负于你的母亲,不想再看到你走你母亲的路,凡事早看透了会更好些。”
皇帝转身出去,留下我坐在屋内,按礼我是应送他出门的,可是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像被抽gān了一样,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承德,真的如皇帝讲的么?承德,你真的连我也算计进去了么?楚杨啊,楚杨,你到底应该去相信谁?自己坐了半晌才缓过劲来,心里空得厉害,只觉得一切都朦胧起来,很多事qíng也越想越不清楚,使劲摇了摇脑袋,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又是“走为上”!鸵鸟,我上一辈子绝对是一只鸵鸟,我暗自骂道。现在绝对不是要跑的时候!我想了想,又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毛笔来在纸上划了一条竖线,左边开始写承德对我的好:宠我、纵容我、武林大会时对我放水、在糙原上不顾危险地深入敌营救我……一会儿的工夫就写了半篇,接着又开始在右边写承德对我的不好,提起笔来,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他到底对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我能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我恨恨地把毛笔一扔,站起身来,骂道:“他奶奶的,老狐狸莫名其妙地来和我说这个,他能安什么好心?”自己刚在屋里转了两圈,就听见门外挽月禀道:“公主,贺兰贵妃来了。”
贺兰贵妃?承德的老妈?今天是怎么了,我这轩雅阁半月不见来个人,这次倒好,皇帝老子和贵妃娘娘前后脚地来了。这贵妃娘娘不会也是被我院子里的梅花招来的吧?我暗道,恨恨地看了一眼院中的几株“霉”树,如果真是,姑奶奶气急了全砍了,明年种上一水的桃树!
心里嘀咕着,忙出了门口,看到贵妃娘娘正进了院门,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一身宫装的小宫女,另一个却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打扮。我仔细一看,不禁一怔,那少年分明就是穿回男装的叶帆!半年多不见,他个子虽然高了不少,可是五官却没有多大变化。只简单问过承德叶帆的安危,却不曾想他会跟在贺兰贵妃身边!叶帆跟在贺兰贵妃身后,一脸漠然,好似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一看这样,也没敢认他。我qiáng压住心里的激动,脸上也摆出一副淡淡的表qíng,和贺兰贵妃见了礼,把她让进正堂。挽月已点燃一炷香递了过去,贺兰贵妃接了过去,在香炉里供上,这才转回身来。我手持拂尘,低着头做本分道士样,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就听见贺兰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一听,得了,这位来准是要找碴的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真人说说话,论论经文。”贺兰贵妃淡淡说道。跟她来的宫女和叶帆躬身退了出去。挽月看了看我,脸上隐约带了些忧虑之色,我笑着示意她没事,让她也下去。贺兰贵妃先是凤目含威地扫了我一眼,这才冷冷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看着贺兰贵妃一脸的严肃,突然间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啊,这不是言qíng剧中的经典片断么?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一般都是以这话开头,然后下面就该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X家是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媳妇进门的,你开个价吧,多少你才肯罢休?”然后就是恶婆婆开始用钞票砸可怜的媳妇,接着那人穷志不短的媳妇拒绝恶婆婆的金钱,先是痛斥一番,然后就提着行李箱走人,大多时候肚子里还会再捎着一个!想到这儿,我甚至都开始想我这恶婆婆会用多少金子砸我呢?如果她砸的话,我要不要呢?
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有了钱就好办事,大不了两手一翻再反悔呗!
贺兰贵妃看我竟然有些走神,忍不住带了些怒气,冷声说道:“为什么不问我要说什么?”
“您不是说要我和论论经文么?”我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贺兰贵妃气得脸色有些发红,忍了忍,冷笑道,“总装糊涂也不是办法。”
“不是装,人糊涂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谁让她自己糊涂了呢,您说是不是?”我轻笑着说道。
贺兰贵妃一怔,冷冷地看我两眼,突然笑了,说道:“你倒是有些意思。”
“日子没意思了,还不能自己有点意思么?”我淡淡说道。贺兰贵妃静静地看着我。我提足了jīng神预备着,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和人斗嘴!贺兰老太太,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暗道。贺兰贵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高贵而妩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承德喜欢你。”
“嗯。”我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他很喜欢你,已经可以说爱你。”贺兰贵妃缓缓说道,声音柔润而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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