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说完还想扮鬼脸,被顾远风抬手按回身后。
他虽然年纪尚小,但这到底是在御前,不宜太过放肆。
苏梨不提这一茬,安珏还忘了,他冷笑着看向楚怀安,意味深长道:“这位岳大夫虽是柔弱,可身边的人倒是个个武艺高强,下官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负了伤呢。”
“哦?不知安主蔚派去的人,在拿人之前,可有亮明身份为何拿人?安主蔚的人只是负了伤,本侯派出去的四个护卫却是无一幸免,安主蔚是要拿人还是要杀人灭口?”
楚怀安笑盈盈的反问,一点也没有要隐瞒自己派人护送岳烟出城的意思。
安珏被问得失语,忽然有些气恼,也许昨夜应该直接下令让人带具尸首回来,反正人死了,要定什么罪,都是他说了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
“安爱卿!”
楚凌昭终于开口,声音多了一丝威严,安珏立刻低头跪好,朝中原本与他关系尚好的几人也都凝神听着。
“此案牵连甚大,即日起由大理寺接手处理,安爱卿重伤忠烈遗孤,在事情尚未明确以前,暂停军情处主蔚一职,随时配合大理寺查案!”
“陛下!”安珏惊呼,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判决:“虽有高太医作保,但此女的身份还需核查,臣……”
“核查之事,自由赵爱卿着手去办!”
楚凌昭打断安珏,语气沉沉,已有一分不悦,安珏张了张嘴,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除夕宫宴,楚凌昭让大理寺插手军情处的政务,这才过了几日,又暂停了安珏的职位,军情处才成立不久,裁兵之事尚未有眉目,军情处却倒像是要被一锅端了一般。
那他当初又为什么要设立这个部门?
安珏思索着,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搅得他脊背一片冰凉。
“众爱卿还有其他事要上奏吗?”
楚凌昭问,抬手揉揉眉心,似乎刚刚一番审问,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众大臣左看看右看看,纷纷摇头,内务总管张德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宣告:“退~朝!”
话落,百官转身朝外走去,楚怀安上前一步把苏梨拉起来,他的脸色有点黑,因为苏梨刚才的任意妄为,一点没给他打商量。
“阿梨留下!”
楚凌昭开口,并没有让楚怀安也留下。
楚怀安抓着苏梨的手紧了紧,微微抿唇,苏湛也好奇的拉拉苏梨的衣摆:“娘亲,我能陪你留下么?”
苏梨摇摇头,不动声色的给苏湛递了个眼色,苏湛虽然聪慧,说到底还是孩子,在宫中多留一刻都是危险。
“劳烦侯爷和先生带阿湛出宫。”
苏梨说着挣开楚怀安的手,欠身行了一礼,随候在一旁的宫人一同往偏殿走去。
苏梨本以为楚凌昭会在偏殿与自己谈事,没想到宫人一路竟是将她带到了除夕那日的校场。
今天校场没什么人,楚凌昭还穿着上朝时的龙袍,只是取了龙冠,正骑着一匹红棕马在宽阔的校场策马奔腾。
那马许是刚送进宫的,还没被驯服,性子极烈,奔跑的过程中各种尥蹶子,恨不得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宫中御用的驯兽师在旁边看得胆颤心惊,生怕年轻的帝王摔下来磕着碰着,治个灭门的大罪,苏梨却看得分明,楚凌昭很稳,无论那马怎样甩,他都一直牢牢抓着缰绳,好像身下坐着的是远昭国的万里江山,不管如何暗流涌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半个时辰过去,那匹马终究还是没熬过楚凌昭,乖乖被驯服。
楚凌昭骑着它溜了两圈,又喂了它两把草料才朝苏梨走来,宫人极有眼力见的送上护手的药膏。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帝王,就这么一会儿,楚凌昭的掌心已经被马缰绳磨破了皮,出现两道渗着血的勒痕。
“阿梨可会上药?”
嘴里说着问话,这人已经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摊着手等着上药。
苏梨接过托盘放到一边,先用清水清理了伤口,再抹上药膏缠纱布。
她的手很稳,目光专注在伤口上,像医术过人的大夫,心无旁骛,楚凌昭看着她,想起一些旧事,淡淡开口:“当初朕与你长姐新婚,尚未登基,与众皇子春猎竞赛,伤了手回来,她替我上药时,手抖得厉害,眼泪也掉个不停,楚楚可怜极了。”
苏梨撕开纱布打了个结,做完包扎,盖好药瓶回应:“长姐性子温婉,不曾见过这样的血腥,自是害怕。”
“听阿梨之意,倒像是见过血腥?”
“回陛下,民女见过。”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她见过;热血从身体喷涌而出,染红人视线的场面她见过;冰冷的兵器捅进皮肉,穿透胸腔的感受她甚至体验过,所以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
苏梨答得已经十分坦诚了,楚凌昭瞧着手上的纱布,眼底闪过满意,也不再走那些弯弯绕绕,开门见山:“你与陆戟可认识?”
“认识。”
“也是因为你那走街串巷的卖货夫郎认识的?”楚凌昭问,话里带着轻松的戏谑,似乎早已识破苏梨之前说的谎言。
苏梨没有立刻回答,她现在有些犹豫,拿不定楚凌昭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边关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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