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皱眉拍开楚怀安的手:“我没事!”
她说着没事,语气却软绵绵的,虚弱的紧,分明是很有事的样子。
“一会儿有御医来,别说话!”楚怀安命令,不由分说直接把苏梨横抱起来。
身体受了寒,火炉似的发着烫,四肢都虚浮无力,苏梨挣了两下,实在挣脱不开也就随他去了,脑袋晕乎乎的靠在他胸膛,神智在灼热的浪潮浮沉。
到了牢房,苏梨已经完全人事不省,原本苍白的脸烧得红彤彤,呼出来的气都跟着了火似的,饶是楚怀安不懂医理,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
毕竟她身上的烧伤还没痊愈,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御医呢?”
楚怀安抱着苏梨厉声质问,心里焦急,他的声音裹着怒火,胸腔跟着震动,震得苏梨很不舒服,不满的哼了哼,伸手推拒着想要逃离。
楚怀安摁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没事,御医一会儿就来。”
事实上御医根本不会来,苏挽月和腹中胎儿的情况虽然已经没那么危急,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要守在潋辰殿严阵以待,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一直烧到天快亮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娇小人影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牢房,牢房门打开,揭下披风,露出岳烟焦急的脸。
“阿梨怎么样?”
岳烟问着跪到苏梨面前,摸摸她的额头,又抓着她的手腕诊脉,眉头拧成麻绳:“怎么烧成这样?”
说完,目光落在那块烧伤的疤痕上。
“她的脸……”
“不小心烧伤的。”楚怀安说得含糊,岳烟立刻联想到昭安楼前不久被雷劈后烧的那场大火。
“她总是这样不要命的胡来!”岳烟哑着声说了一句,咬着牙没哭,撩开苏梨的袖子和裙摆查看她身上的伤势,见她膝盖跪得一片青紫,肿得不像话,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
“侯爷那日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吗?怎么还让她被伤成这样?”岳烟哭着问,心疼得不得了。
她原以为离了边关的战火,苏梨回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少受些伤害,没想到现在反而比在边关受的伤还要多。
在边关受的伤好歹是为了抵御外寇,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楚怀安紧紧的抱着苏梨,喉咙哽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法回答岳烟,自己怎么会一再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
“她这样烧着不成,我马上出去捡药熬了让人送进来,劳烦侯爷问狱卒要些热水,帮阿梨擦下身子散热,注意别碰到伤口,牢里的环境太差了,必须尽快让她从这里出去!”
岳烟说着站起来戴上帽子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楚怀安,面容笼在一片阴影中,楚怀安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侯爷觉得阿梨是谋害贵妃与皇嗣之人吗?”
“不是!”
“那侯爷知道是何人害她吗?”
“……”
楚怀安没有立刻回答,呼之欲出的答案堵在嗓子眼儿,喉咙撕裂一般的疼。
岳烟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答案,也没再纠结,拢了披风大步离开。
牢房陷入死寂,楚怀安等了一会儿问狱卒要了热水。
苏梨虽然是以谋害皇嗣的重罪关进来的,但案子尚未定罪,楚怀安的要求狱卒还是不敢不答应,很快送了热水来。
楚怀安拧了帕子帮苏梨擦身子,他没做过这个,做起来笨手笨脚,好一会儿才摸索出点门道,熟练了些。
苏梨烧得糊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堵了,呼吸沉重得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巨石,楚怀安抬手想解开两颗盘扣帮她理顺呼吸,手刚碰到衣领,苏梨忽的睁开眼睛。
烧得厉害,她眼底布满了血丝,眸光没了平日的清冷,泛着水光,露出病中特有的柔弱。
“我帮你把扣子解开一点。”
楚怀安解释,指尖极有分寸的拨开两颗盘扣,没碰到她胸口的肌肤。
苏梨眨了眨眼,抬手用手臂压在眸上,像是被昏暗的烛火搅了睡意,楚怀安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又让苏梨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用身体替苏梨遮挡了光亮。
“睡吧。”
他难得一次周到温柔,苏梨想到很多年前,她提过一次晚上看书太伤眼睛了,这人便派人去搜刮了些法子,亲自用猪皮熬制了一个灯笼罩给自己,盖上灯罩,烛光便柔和下来,又很是透亮,丝毫不会影响看书。
那是楚怀安第一次送苏梨礼物,苏梨还记得那个猪皮灯笼上面还画了一只肥墩墩的小猪,小猪额头上写着一个小小的‘梨’字,是他故意调侃她像猪一样。
看见那灯笼,苏梨嘴上气恼的骂了他好久,却把那个灯笼一直放在床头用了很多年,哪怕后面坏了,都舍不得丢掉。
他给她一星半点的好她都记得,哪怕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也不曾从心底抹去。
“侯爷。”
苏梨低唤,脑子仍昏沉沉的灌了铅一样,神智却清醒起来。
“我在。”
楚怀安回答,把外袍往下拉了拉,把一方热帕子搭在苏梨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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