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已到了此处,他口中的非常之法无非是:弑君!
君王若死,总该有人继位主持大局!
太后瞪大眼睛看着那布帛,身体抖得越发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知道安无忧今日是狠了心要寻仇,太后不由退步道:“对不起你的人是哀家,有仇有怨你冲哀家来,这龙位岂是你可觊觎的?”
她说得大义凛然,好像她死了,安无忧这么多年的痛苦就可以抵消似的。
安无忧听着不由得笑起来,一开始只是浅浅的低笑,后来变成邪狞狂肆的大笑,似要将这许多年的怨气都宣泄出去。
耐心用尽,他抬手随意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冷幽的开口:“想也知道,江山美人如此多娇,任谁也不会轻易拱手让人,那便……”
安无忧顿了顿,抬手在发红的眼角勾了一下,勾去那不曾出现的水光,薄唇微掀,吐出一个字:“杀!”
话落,原本堵在议政殿殿门口的叛军全都举刀朝殿内攻去。
“保护圣驾!”
陆啸吼了一声,将太后推入殿内,凭一己之力挡住殿门,殿门口很快堆起尸山,血流成河。
顾远风拉着太后退到楚凌昭身边,赵寒灼和几个武将挡在前面。
叛军有数百,陆啸只有一个人,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很快,陆啸肩上中了一刀,朝服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往后退了两步,就这两步的距离,便有人钻空子冲了进来。
眼看情势越发危急,咔哒咔哒的马蹄声忽的传来。
这个时候,谁竟敢在宫中策马?
众人分神,陆啸砍杀了一人,透过重重攒动的人头,看见一人骑着红棕马,穿着银色铠甲,手执长戟策马而来,他背上的大红披风随风飘扬,如烈日骄阳,比那铠甲还要耀眼夺目!
“罪臣陆戟,携骠骑将军赵飞扬首级前来救驾!”
浑厚无比的一声厉喝,手中长戟被掷出,挟裹着万钧莫敌之势,将冲进殿中想要弑君的两个叛军捅了个对穿,铮的一声钉在龙椅下方的台阶缝中,染了血的长戟手柄瓮声颤抖着,发出鸣响,震人心魄!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又击杀了两人,这长戟却钉穿了一掌厚的地砖,钉入地中,可见使用之人臂力有多惊人,功力有多雄厚!
所有人都被这一手震得说不出话,静默片刻,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呼啸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气壮山河的呼喊:“叛君者,人人闻而诛之!杀!杀!杀!!”
这三个‘杀’字,一声比一声用力,一声比一声洪亮,似要将议政殿屋檐上的旧尘都震下来。
原本还信誓旦旦的叛军被这一变故搞懵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骠骑军是我们的人吗?怎么连骠骑大将军都被取了首级?还被镇边将军带着临阵反戈了?
众人左右看看,全都有些发虚,原本一路杀到这里,已经胜利在望,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胜负一时便难以预料了。
情势逆转,文武百官还在发懵的时候,赵寒灼和顾远风率先冲上前,捡了大刀齐声高呼:“迎镇边将军!”
话音落下,几个武官也都纷纷上前杀敌,与陆戟里外呼应。
陆啸负了伤,往后退了退,一下子失了力坐在地上,方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陡然消散,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陆戟我儿,不愧是我儿!
只是,圣心难测啊……
刀光剑影交叠,惨叫声此起彼伏,经历过那场宫变的人永远记得,议政殿外血流成河染红了半边天的场景。
镇边将军踏着尸山血海,高昂着头颅,步伐坚定的一步步走进殿中。
他是那样强悍的一个人,他的长戟还插在殿前的地砖上,那样的距离,如果他想取帝王的首级,简直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
在走入殿中以后,他屈膝跪下,一身银甲发出哗啦的声响,像他那一身铮铮的铁骨撞击发出的声音。
“罪臣陆戟,携叛贼骠骑大将军赵飞扬首级前来救驾!”他重复刚刚的话,从腰上取下一个被血反复浸湿的布袋放在身边,然后俯首贴地。
他跪了君,称了臣,也认了罪。
与外面那些乱臣贼子截然不同。
那身傲骨没有因为这一跪而有任何折损,反而因此越发铮然,叫人心生敬佩!
“罪臣陆啸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陆啸起身走到陆戟身边一起跪下。
父子两人的身形背影如出一辙,像山一样,光明磊落,顶天立地。
刚被一番血雨腥风洗礼过的议政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跪在殿中的父子俩。
这两人刚镇压了一场宫变,刚力挽狂澜救了圣驾,现在谁敢治他们的罪?
楚凌昭起身一步步走下来,路过那长戟时,他停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的走到陆戟和陆啸面前。
他弯腰亲手扶起陆啸,没有任何犹豫,以同样的礼数扶起陆戟。
然后,他看向赵寒灼,沉声开口:“来人,将叛贼安无忧及罪臣陆戟,一起押入大理寺天牢!”
众大臣愕然:“陛下!?”
“朕意已决,诸爱卿不必多言!”
“呵呵……”安无忧突兀的笑起,他那身白衣已被血浸染透彻,越发显得他面色惨白如鬼一般,他歪着脑袋看向陆戟,一脸嘲讽:“陆将军,看来你要与我这个叛贼结伴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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