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顾远风步步紧逼,她已经想不到法子搪塞了。
五年不见的小徒弟被自己三言两语逼得红了眼,被那泪汪汪的大眼睛隐忍的看着,顾远风哪里还有逼问的心思,只得无奈道:“罢了,你愿意如此那便如此吧,别哭,我又不打你手板。”
说完,拿起图纸认真的查看。
苏梨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没办法辜负这份心意,只能坦诚道:“不是阿梨故意要隐瞒先生,我现在做的事凶险异常,先生的教化之恩尚且未报,阿梨宁死也不会将先生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她说得无比坚定,顾远风知道从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板着脸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如此凶险,那为师便等着替你收尸吧。”
若真有那日,恐怕只能落得暴尸荒野的下场,万莫再脏了先生的手。
苏梨在心里补了一句,没敢说出来。
顾远风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道:“这花式虽简单,但我只见过一次,应该是兵部新设立的军情处官服上的。”
“军情处?做什么的?”
苏梨紧张的问,单单是‘军情处’三个字就让她陡然生出不安来。
“这些年国泰民安,有人上报朝廷军需过大,经过众大臣商议,特设军情处,调查各地兵役情况以及边关军营的训练情况,看军中是否有人贪玩享乐,若有必要,明年将会裁兵,减少军需!”
“贪玩享乐?减少军需?”
苏梨难以置信的反问,浑身都被气得控制不住的发抖!
刀子似的冷风卷着雪花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屋里烧着暖炉,苏梨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塞北天寒,一件新棉衣对镇北军来说,只有中尉以上军衔的人才能拥有。
为了御寒,军中将士只能延长操练时间,然而消耗过大,军粮供给近年来却时常断绝。
京中一片繁华盛世,谁能想到塞北外寇已经隐隐有复发之态?
贪污军饷之事朝中是无人察觉,还是所有人都在装聋作哑?
新帝继位数年,早已稳定龙座,难道就昏聩至此,任由奸人当道??
“阿梨,你才回京数日,怎么会认识军情处的人?而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顾远风温声问,抬手探向苏梨的额头,触手一脸冷黏,竟是出了一头冷汗。
正担心着,雅间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楚怀安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见顾远风贴着苏梨额头的手,顿时沉下脸来:“姓顾的,给我把手撒开!”
“侯爷怎么来了?”
顾远风不疾不徐的收回手,小二站在门口连声道歉:“顾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侯爷一定要进来,小的拦不住。”
这可是逍遥侯,别说这店小二拦不住,恐怕这人脾气上来了,连皇宫里的御林军都拦不住!
“没事了,我与侯爷聊聊天。”
顾远风挥了挥手,并未计较,小二松了口气,立刻圆滑道:“先生放心,今日的饭菜,小店请了!”
说完带上门走了,屋里重新安静下来,顾远风重新倒了杯茶递给楚怀安。
楚怀安下意识的想推拒,却听见他低声道:“阿梨泡的,侯爷不妨尝一尝。”
“……”
伸手接过,一口饮尽,馥郁的茶香顺着喉咙侵入肺腑,口齿余香。
楚怀安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一杯茶喝下去却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的情绪向来鲜明,顾远风自然能看出他的喜欢,又帮他添了一杯:“五年前,阿梨的才情冠绝京都,侯爷莫非不知?”
“是吗?她的女红好像不行。”
楚怀安喝着茶漫不经心的回答,顾远风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苏梨,却见苏梨低着头,神色淡淡:“论女红,当然是我长姐更胜一筹。”
苏梨的长姐,便是刚喜得龙嗣的贵妃苏挽月。
外臣私下不得非议后宫妃嫔,顾远风没插话,话题到了这里便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楚怀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片刻后目光落在顾远风袖口,那里露出小小的一角,似乎是藏着什么纸张。
眉头微皱,楚怀安探身,动作敏捷的抓着那一角抽出。
画着花纹的图纸展露在眼前,只一眼,楚怀安就知道苏梨刚刚在屋里都和顾远风说了什么。
“哟,这不是军情处的官服花式吗?怎地顾大人袖中会藏有图纸?”
楚怀安明知故问,明明是问的顾远风,眼睛却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梨。
“我对这花式有些好奇,恰好碰见先生,所以请先生为我答疑解惑。”
苏梨回答,并不希望楚怀安因为这件事揪着顾远风不放。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麻烦顾大人了。”
楚怀安点头,伸手将那图纸撕得粉碎丢进茶壶:“阿梨既然签了卖身契,那便是我逍遥侯府的人,以后再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是问我比较好!”
楚怀安一语双关,既是让苏梨和顾远风保持距离,也变相应承了她之前的事。
贪污军饷的事,他会帮她!
有了楚怀安帮忙,苏梨自然是不会再把顾远风卷进来,当即欣喜道:“多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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