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风能教导苏梨女子自珍自爱,自是对京中权贵豢养舞女一事非常不满,苏梨是他一手带大的学生,更是不能眼看着苏梨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这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忽鞑满不在乎,坦荡道:“若是今日侯爷看上本王的王后,只要侯爷有能耐,本王也是可以将王后让与侯爷的!”
胡人女子在族中地位不高,因此族中常有乱伦乱德之事,不过众人没想到的是,忽鞑竟然会当着众人这样坦率的说出来,语气还颇为自豪?
太学院的老古板听得瞪眼,胡子一翘一翘的,若是换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定要被一众老古板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糟糠之妻不下堂,辱妻者,禽兽不如,王上要如此行径是王上的事,本侯却不能苟同王上此举。”
楚怀安幽幽的说,只差直白的骂一句:王上你丫禽兽不如!
忽鞑虽然已能流畅的用远昭国语与众人交流,但对其背后含有的深意还不大了解。
比如禽兽不如一词,他就不大能听出好赖,毕竟在他们的领地,猛禽野兽一般都是用来赞美男人有力量且英勇善战的。
忽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自以为楚怀安说的‘苟同’与‘狗’谐音,是在自谦自贬,不由得乐呵呵道:“侯爷说的是。”
众大臣:“……”
咱侯爷在骂你呢,你丫是什么是?脑子不好使么?
众人心里吐槽,楚怀安也被忽鞑这一句话惊着,不由得咳嗽起来。
咳了一会儿,脸上浮起红晕,他的俊美早已是人尽皆知,这会儿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唇红齿白,比一些个娇弱不胜的美人还要惹人眼。
忽鞑看得分明,一时竟有些出神。
楚怀安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眉头不由得一皱,刚要发怒,苏梨站起来,缓缓走到大殿中央。
“启禀陛下、王上、公主殿下,今日宴会乃接风宴,兹事体大,臣女才疏学浅,万不敢与公主殿下一较高低。”苏梨声音平和的说。
嗓子被火熏过,留下特有的沙哑,像塞北的风沙,有一个特殊的风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却好似并未察觉,背脊挺直目视前方,即便跪在忽宛颜身边,也毫不逊色。
“而且臣女前些日子不慎受了些伤,若真要较量,只怕有些不便。”
说着话,苏梨平举双手,她手里拿着两只精致小巧的白玉杯,杯子里盛了酒,极轻,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显示出双手有多无力。
这样的情况,别说演奏,她连琴弦恐怕都谈不动。
“手上无力,也有不用力的比法,县主何必如此推拒?”
忽鞑紧咬着不放,认定苏梨是胆小怕事。
苏梨扭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忽鞑,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并非臣女推拒,王上不妨认真思量一下,远昭与胡人一族民风有很大的不同,若臣女与公主比试,当以哪边的民风为评判标准?”
以你远昭的民风为准本王也不怕!
忽鞑刚要回答,苏梨却没给他插嘴的机会继续道:“有了评判标准,又该由何人评判才算公正?这里毕竟是远昭,王上与各位勇士若是觉得公主殿下好,在场诸位中定有许多人觉得臣女更好,若以人数压制,怕是对公主殿下不公。”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这里是我们远昭国的地盘,不管比什么,终究是你们吃亏,我不跟你比,那是为了你好!
巧舌如簧!
忽鞑脑子里浮现出为数不多的一个成语,脸色不大好看。
他有意挑衅想试探一下远昭朝中这些人的实力,没想到一个个说来说去就是不接招,还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他再说不出其他。
“于情于理,臣女不该与公主殿下攀比,不过公主殿下方才为陛下献了一曲,礼尚往来,臣女也当为王上献曲一首才是。”
忽宛颜已经表演了,苏梨自然不能端着架子,毕竟她这个县主的身份是远远比不得公主的,而且忽鞑一再被拒绝,苏梨此举也是给他留面子。
听闻苏梨要表演,忽鞑的脸色果然好了一点。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苏梨把酒杯放回桌上,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取了上面一片金叶子,又把金钗插回去。
“愿两国睦邻友好,永不相侵!臣女献丑了!”
苏梨说了和忽宛颜刚刚同样的话。
话落,她将金叶子含进嘴里,吹出一记清脆嘹亮的哨音,哨音到后面变调,婉转如鸟啼,众人立刻像是从觥筹交错的宴客厅,到了空灵悠远的山间。
先声夺人!
单是这一声,便引得众人侧耳聆听。
一声落下,苏梨并没有急着吹奏,而是仰头站着,两手高举过头顶交握,静了片刻,与刚刚忽宛颜跪下的结束动作刚好呼应,像是白孔雀换了亮紫羽色站了起来。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苏梨拍了拍掌,婉转的曲调应声而出,竟与刚刚忽宛颜吹的如出一辙,只是陶埙音色稳重,而金叶在唇间发出来的声音清脆嘹亮,即便曲调舒缓也染上欢快之意。
苏梨提步跳起来,步子也如曲调一般欢快,像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嬉闹玩耍,在远昭国众臣看来,这舞姿只是活泼俏皮,并没有特别出众,与刚刚忽宛颜跳的那一舞难度倒是差不多,可忽鞑和那些胡人勇士看了一会儿却看出了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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