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驻守在边关的顾家军只有三万,若要抵御这十万胡人,必然要从各地调兵遣将,最好的便是将西北的骠骑大军调过去。
若骠骑大军一走,西北的防线便会出现漏洞,若胡人还与别国暗中有勾结,这一调,西北就无异于拱手让人。
就算扈赫所说是真的,十日的时间,哪怕是一个人快马加鞭也赶不到边关,更何况是数万大军。
若不立刻调兵开拔,只怕边关难守,陆国公也……吉凶难测!
扈赫反戈的时机挑得太刁钻了,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取证考量,只能尽快做出抉择。
“胡人哪儿来的自信一定能赢?”
“胡人的目的不是一口吞下远昭国,只是浔山以北的城池,皇城内乱,加上忽可多强攻,在这种备受夹击的情况下,陛下想必很乐意用几座城池来换取远昭数十年的安稳。”
扈赫回答,他算得很准,无论是楚凌昭、还是陆戟和安家,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如果他现在不反戈,楚凌昭会忍痛割舍几座城池,甚至还会给胡人一些不公平的赔款。
但即便是反戈,这场战事也不可避免。
“陛下,草民请求率兵出战!”
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陆戟跪下主动开口,楚凌昭没有急着做决定,他的眸光依然深沉如刀的落在扈赫身上:“你确定忽鞑就这样相信你,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作战部署?”
似乎早就预料到楚凌昭的疑虑,扈赫抬手在自己那只空荡荡的眼窝摸了一圈:“如果他不相信我,就不会带我回远昭了。”
“那是你还没投诚前的事,如今呢?你能保证他不会通知扈赫改变计划?”
“陛下难道不是应该害怕他们不改变计划吗?”
扈赫反问,一语中的。
如果忽鞑担心扈赫临阵反戈,觉得进攻一事不大妥当,突然改变计划的话,恰恰能给楚凌昭他们做出应对争取宝贵的时间。
楚凌昭再度陷入沉默,他相信扈赫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但他不敢相信扈赫。
他非常讨厌现在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哪怕扈赫现在身中剧毒,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掌控。
毕竟找个叫扈赫的男人曾经叫顾炤,是曾扬名远昭的第一神童,如今更凭借一己之力,搅乱了远昭与胡人之间的平和。
如果他是为了将陆戟调离京都,方便胡人更好下手呢?
这个猜想不受控制的钻进楚凌昭脑海,如今他眼前仍是迷雾重重,他看不清远昭未来的走向,也不知道自己一步迈出去,会不会踏进万丈深渊。
扈赫没再多说什么,陆戟想敲开他的口得到有用的信息,他会开口,完全是看在苏湛的面子上,至于楚凌昭信不信,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陛下……”
陆戟还想继续请命,被楚凌昭抬手打断:“爱卿先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最迟明日,朕一定给爱情答复!”
此事关乎江山社稷、万千黎民,陆戟也知道楚凌昭这个决定有多难,只能压下到嘴边的话,转而道:“草民告退!”
说完扶着扈赫离开,径直去了太医院。
他们到时,岳烟和苏梨正亲自守着火炉在熬药,炉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苦涩的药味浓郁呛鼻。
“将军!”
苏梨和岳烟同时惊了一下,没想到陆戟竟然亲自带着扈赫来了。
扈赫的毒发作得很严重,岳烟也给他灌了一碗止痛药,但他的情况比楚怀安还要复杂,岳烟更不敢拿他轻易试药。
没过多久,被审问得气息奄奄的张德被大理寺的人送了过来,岳烟把最新熬出来的药给他灌了一碗,静待疗效。
扈赫身上的伤只简单包扎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软魂香的影响,伤口有些发炎溃烂,岳烟解开纱布全部给他重新清理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苏梨也帮陆戟换了一次药。
之前在校场上的伤有些其实已经结痂,但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苏梨专注的换着药,一言未发。
这是她和陆戟最常见的相处模式,其实和其他将士没什么不同,在战场上,能活下来都是幸运,谁都会帮自己的战友换药包扎,关键时刻也都会为对方挡刀。
只不过苏梨是女子,所以有了产生其他情愫的可能。
扈赫极能忍痛,喝了止痛药以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苏梨身上,冰冷又探究的一寸寸扫过,将皮肉都分解,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
看完,他突兀的开口评价:“你没她好看!”
苏梨的指尖一顿,偏头看向扈赫,扈赫挑眉,怕苏梨听不懂似的,故意解释:“我说的是陆湛的亲娘,你没她好看。”
他加重了‘陆湛’二字的音,语气近乎嘲讽,只差直白的说一句苏梨没资格让阿湛改了苏姓。
苏梨尚且不知他和陆戟之间的关系,然而从他的语气已能判断出他与陆戟以及苏湛的生母以前应是极好的关系。
“顾少,抱歉,我无意冒犯,让阿湛暂时改姓,也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苏梨点明他的身份,颔首行了一礼。
扈赫还没来得及反应,岳烟手中正在为他刮去腐肉的刀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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