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倒了?”
“是,连赶了七天七夜的路,马累死了,你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昏迷了两天。”
两天,又耽搁了很多路程了。
陆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脑袋一阵晕眩又坐了回去,那人连忙扶着他坐下:“将军,休息到天亮再走吧,你的身体熬不住的。”
陆戟身体发虚,只觉得冷得厉害,他没有逞强,又躺回床上,片刻后看向窗外:“我们到蘅州了?”
“是,明日一早出发,日夜兼程的话,最多五日,就可抵达边关。”
五日,太久了……
陆戟在心里想,如果顾炤给出的线报没有作假的话,今日忽可多便已经率兵攻城了。
十万大军对战边关三万将士,多拖一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大夫来给我诊过脉了吗?怎么说?”
“大夫说将军你连日赶路太累了,心中思虑过重,又感染了风寒,如今病来如山倒,最好多调养些时日。”
那人如实说,没告诉陆戟他刚晕倒那日,烧得异常厉害,大夫根本不敢接治,全靠他自己硬撑过来的。
大敌当前一个健康的身体有多重要,陆戟比谁都清楚,但他没有时间了!
“天一亮去药铺多抓几副药戴上,到了边关再熬!”陆戟果断下令,身体还虚得厉害,强迫自己躺下再多休息一会儿。
第一缕晨曦洒进房间的时候,陆戟立刻就醒了,他的脸色难得有些发白,唇也干得厉害,坐起来后脑袋还是晕的,但他没有声张,坐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便起身穿衣。
没多久,昨夜守着他那人捡了几副药回来,见他已经起来,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劝阻。
迅速吃过早饭,一行人再度策马疾行,出了蘅州往前赶了没多远的路,天色渐渐变了,风雪乍起,虽然他们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雪水浸润,冻得刺骨。
“陆将军,看天色前面恐怕有暴风雪,不能再往前走了!”
有人提醒,声音很快消没在风雪中。
陆戟是在边关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边关的气候,天沉得这样厉害,风雪一来,只怕要刮好几日,就算几日后雪停了,路面都是厚厚的积雪,根本无法疾行。
胡人比远昭国人更加抗寒,且胡地的冬日比远昭的冬日更久,他们还要在冰天雪地去捕捉猎物,这个季节作战,对他们十分有利。
出了蘅州以后,沿路多为隔壁,若是在暴风雪中走错了路,便会凶多吉少。
陆戟回头看着跟他赶了一路的三百将士,他们是楚凌昭给他的精锐,可连他都受不了了,更不要提这三百人。
他是要带三百精锐去增援的,不是带三百残兵去给胡人送人头。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陆戟果断开口:“回蘅州城,等风雪过了再走!”
身后的人全都掉转马头准备往回走,陆戟死死的抓着手里的缰绳,心中一阵绞痛。
这样的情形和五年前太像了。
五年前他被叛军绊住,没能及时赶回,回去以后,阿漓不在了,今日,他被风雪阻了去路,也不能及时赶到,等风雪过了再去,不知边关守城会变成怎样的炼狱!
“将军……”
有人出声喊他,语气里尽是担忧,陆戟收回思绪,轻轻带了下马缰绳掉转马头,然而刚掉到一半,喉咙却涌上腥甜,偏头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有些发乌,还冒着热气,将地上的积雪融化陷了下去。
旁人并未看清他吐了血,陆戟凝神,用袖子擦了一下,复挺直背脊夹了马腹往蘅州疾行。
这种时候,他不能有事,也不能乱!
身后,暴雪袭来,将天地连成一色,轻易斩断了远昭与边关的一切联系。
谁也不知道,在这风雪背后,正经历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苏梨带着五十人踏入浔北县。
浔北县位于浔州和蘅州之间,隶属于浔州,是浔州最大的产粮大县,这里四面环山,气候非常温润,冬季很短,且并不会很冷,常年雨水充沛,别地稻谷只能种一季,这里可以种三季,但由于山脉阻绝,这里的交通也并不发达,所以产粮只能依附浔州和蘅州两大州城的商队外销。
上一回与使臣团一起从边关回来,苏梨曾感受过这里淳朴的民风,去年大旱,这里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照例是个丰收年,当时目之所及,苏梨看到的都是黄澄澄的草堆和晾晒的谷粮,百姓也都安居乐业。
然而这次苏梨刚进入县城,就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情况不对。
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戒备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要吃人的豺狼虎豹。
苏梨拉了马缰绳放慢速度,浔北县的交通不便,她没想过要在这里购粮,只是想探听一下今年的粮价和各地大概地粮食储备,以便后面安排采购,没想到这里的百姓竟然会和浔州城的百姓一样。
不过他们并不如浔州城的人那样仇恨外来的人,更多的还是畏惧。
苏梨皱眉,翻身下马,想从路边一个小摊贩口中问点什么,还没走近,那小贩却吓得逃跑,嘴里还大喊着:“快躲起来,又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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